第6章

那声音,并非来自棋盘,而是来自人心。

阿福在门外轻声禀报,说苏清雪已经离开了。

临走时,那张素来清高孤傲的脸上,血色褪尽,只剩下摇摇欲坠的茫然。

她的脚步虚浮,踩在积雪上没有留下深痕,仿佛魂魄已先一步飘散。

我毫不意外。

三个月前,我命采药人混入天剑门,在守山弟子耳畔低语一句:“那棋……动了……”

那时无人在意。

可当苏玄通坠崖前嘶吼出同样的五个字,被侄女在整理遗物时从染血的笔记中发现,墨迹与血痕交叠,字字如咒——一切便已注定。

苏清雪啊,天之骄女,曾当着满朝文武的面,说我这病弱质子,连为她提鞋都不配。

她以为她执的是天道之剑,俯瞰众生,却不知,她和我一样,都只是棋盘上的棋子。

区别在于,我的手,已经能触碰到棋盘之外。

而现在,第二枚棋子,也即将入局。

醉月楼的柳如眉,是我的人。

那首“油饼换金玉,棋子落南墟”的童谣,也是我布下的饵——城西破庙的老乞丐,花三百两买通顽童,在三日内传遍京城。

油饼,是北港走私的盐货,油腻粗鄙,却养活半城暗市;金玉,是沉船里的西域珍宝,夜中泛青光,价值连城;南墟,正是北港旧称,早已湮灭于史册,却仍刻在老海图的角落。

赵德全这只老狐狸,最爱追查民间异闻,只要他听到三次,必会顺藤摸瓜,掘地三尺。

他顺着线索,看见老乞丐画出的万通商路图,便以为抓住了沈万舟的命脉。

他错了。

他看见的,只是我想让他看见的。

那艘沉船,是我的人凿沉的。

那份西域密文,是我亲手伪造,用的是早已失传的龟兹文笔法,连译者都信以为真。

就连那枚刻着“顾”字的铜钱——七年前顾阁老案唯一遗物,朝廷明令禁毁,却在我手中悄然重现——也是我放入证物箱的诱饵,铜锈斑驳,指尖抚过时,尚能感到旧年血痕的微涩。

赵德全这条深宫里的饿狼,一旦闻到血腥味,就会死死咬住不放。

他会动用一切力量,去撕咬沈万舟这头肥羊。

而这,正是我需要的。

我轻轻咳了两声,喉头泛起一丝熟悉的腥甜,舌尖尝到铁锈般的滋味。

案上的药碗还散发着苦涩的余温,黑漆碗沿残留着药渣,像凝固的夜。

这具残破的身体,时时刻刻都在提醒我:我的时间不多了。

所以,我必须用最快,也是最狠的方式。

沈万舟,燕国首富,富可敌国。

他以为他的万通商行是一座密不透风的铁桶江山,靠着垄断粮盐,就能扼住帝国的咽喉。

可他不懂,最坚固的堡垒,永远是从内部攻破的。

那三月筹谋、六策连环唤醒的“信息瘟疫”,早已顺着账本、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