等我刚成年时,已经开始读大二。
离开北市再去别处。
转学或休学,都是几乎不可能的一件事情。
所以,直到如今。
我读完了大学,开始在医院工作。
才终于敢对着裴铮的一个幻影,说几句心里话。
从前我不敢啊。
从前,我也曾以为,哥哥傅言川是对我有真心的啊。
七年前,傅家刚找到我时。
裴铮刚被派去边境维和,被子弹击中了肝脏。
九死一生保住命,却就此留下了肝脏疾病。
医生断言,他哪怕熬得过三五年,生命也无法再有常人长久。
裴铮担心他日没人照顾我。
在傅家人找到我时,立马毫不迟疑劝我回去。
可我又何尝不担心他。
担心他知道我过得不好,却又无能为力,会加剧身体不适。
这七年里,我不是没和他见过面。
却每一次,哪怕半点委屈,都不敢提及。
眼前人面容变得极沉。
眸底是浓重的痛惜和悲愤。
他倏然伸手,紧紧抱住了我。
我在他挨近的熟悉的温度里,渐渐清醒过来。
察觉到,眼前人似乎不是幻觉。
裴铮真的出现到了我面前,这样令人不可思议。
他向来沉着的声线,此刻已微颤:
「傻昭昭,过得不好要跟我说啊。
「就是再难,哥哥也一定会带你回去的。」
我的眼泪掉得更凶。
像是要将这七年不敢掉的眼泪,全部补回来。
裴铮松开我,头一次连手都颤抖了,指腹擦拭我的眼泪。
他像是我还年幼时那般哄我:
「不哭,不哭。
「以后咱再不受委屈了,啊。」
他话音未落,身后女人扬高的一道声音,猝然响起:
「昭昭,还真是你啊!」
我抬头看过去。
看到许久不见的赵家婶子,从军用吉普车上下来,急步奔向我。
看到我的模样,她似是连心都要化了。
她急切靠近我,一把将我从裴铮怀里,拉到了她怀里。
她声音震愕心疼不已:
「婶婶的心肝儿,怎么哭成了这样?」
裴铮回过了点神来,脱下军大衣,披到了我身上。
再轻轻拂去了我头发上的雪花,声线里还有细微的颤意:
「外边冷。先上车,别感冒了。」
11
等上了车,我渐渐平静下来。
裴铮才告诉我道:
「赵师长来京市看一位老兵。
「我闲着没事,就陪他们夫妇,一起来探望。
「车经过路边,感觉眼熟,没想真的是你。」
赵婶眼睛都还是红的,闻言嗤了一声:
「你就装吧。
「分明都约了大院里的一帮军人一起喝酒跨年,我们可没要你陪。
「还不是过除夕了,你想念昭昭?」
裴铮装没听见,歪头看向窗外。
我来京市前,每年除夕,都一定会和他待在一起的。
裴铮隔了半晌,才再安抚我:
「我会替你去傅家要个说法,再带你走。
「工作的事,回了南城我再帮你想办法。」
赵婶抹了把眼睛,难掩愤然道:
「傅家我跟你一起去!
「七年前他们接走昭昭时,咱大院里谁舍得!
「还不是他们装模作样,保证回去会把昭昭当明珠给宠着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