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只余下快能见到养兄的欣喜。
和快要见到军区大院里所有亲人的满心期待。
这七年的孤独,像是大梦一场。
我出了门,沿着长街一直走。
除夕夜里格外热闹,四处都是烟花鞭炮绽放的声响。
小巷子里,有孩子抓着鞭炮,笑闹着冲过我的身旁。
四处灯火通明,阖家团圆。
这样美好的夜晚,似乎只有我是一个人。
这七年来,似乎一直都只有我,是一个人。
我又想起,七年前我还没来京市时。
每年除夕,军区大院里热热闹闹的欢腾。
养兄一个当兵的糙汉子,跟着赵家婶婶学织围巾。
给我织了大红的围巾过年。
邻家哥哥买到了新式样的烟花,兴冲冲给我也送来几根。
张家婶婶炸了肉丸子,从窗口探出头来叫我:
「昭昭,叫上你哥来我家吃丸子了!」
袁家奶奶立马推开了窗,不满道:
「我早喊了昭昭来吃汤圆,你的丸子先留着吧!」
我一个人坐在街边,看向空中绽开的烟花。
耳边似乎又响起了,邻家哥哥得意的声音:
「我就说吧,这个式样的烟花,比别的都好看些!」
偶尔三三两两说笑的人。
提着大袋小袋的东西,从我面前经过。
我恍惚看着他们。
似乎又看到了,军区大院里许多许多的人。
他们站在模糊里,笑着急切地朝我招手:
「快来呀昭昭,团圆饭都摆上桌了!」
「裴铮,瞧你家妹子又发什么愣呢!
「看着怎么瘦了,快去把她拉过来,让她多吃些!」
养兄就笑着,朝我走了过来。
我看着他从模糊处走来,面孔渐渐变得清晰。
一身军绿色的军装,这世上再没人,能比他穿得更好看。
我看着他走近了,蹲身到了我面前。
他素来有些冷厉的面容。
因面对我,而变得温和。
我看着他眸底的关切和担忧,听到他叫我:
「昭昭?」
真奇怪,明明只是幻觉啊。
为什么,忽然变得这样真实?
过分真实到,我感到更难过了。
我盯着他近在咫尺的面孔。
他的军装肩头,还带着北市夜里的雪花。
我唇角忽然哆嗦着,忽然感到很想哭。
他又靠近了点,抬手很轻地摸了摸我的头:
「怎么了。
「大过年怎么不回傅家,一个人待在这里?」
10
我忍了七年的眼泪,猝不及防砸了下来。
我死死咬住唇,伸手狠狠推了他一把。
再开口时,我忽然哭出声来:
「傅家不要我啊。」
「骗子,你说好永远照顾我的。
「你病了,就把我丢了。
「你不要我了,傅家也不要我啊!」
这七年里,我第一次哭。
眼泪掉下来时,哭声再也止不住。
被我推了一把的幻影,朝后边踉跄了一下。
他伸手,撑了下身侧的地面。
温和的面孔,越来越沉:
「怎么从没说过?
「不是说住进了傅家,过得很好吗?」
我的视线只剩一片模糊,哭到哽咽道:
「我怕你着急啊,又怕你没有办法。」
我是傅家法律意义上的孩子。
在我成年前,养兄裴铮都无权再接走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