诗声落,满场寂静。
这诗凄婉动人,字字珠玑,哪里是一个“愚钝庶女”能作出的?
云瑶脸色顿时难看无比,强笑道:“妹妹这诗...是从何处听来的吧?”
我抬眼看向她,目光依然怯懦,语气却带着几分委屈:“姐姐为何这样说?这确是妾身方才所作...若姐姐不喜欢,妾身再作一首?”
王氏忙打圆场:“瑶儿说笑呢,妹妹作得好,作得好...”
正在这时,一个温润的声音从门口传来:“好一个‘一寸相思一寸灰’,不想王妃竟有如此才情。”
我浑身一僵,转头望去。
楚明霁坐在轮椅上,被侍卫推着进来。他面色苍白,唇无血色,一副病弱模样,可看向我的眼神却带着探究与深思。
他怎么会来这里?
满堂宾客纷纷起身行礼,神色惊疑不定。靖王病重不起的消息京城皆知,如今竟为了冲喜王妃出现在这里,实在出乎所有人意料。
楚明霁温和地让众人免礼,然后被推至我身边,很自然地握住我的手。他的手心温暖干燥,完全不像久病之人的冰凉。
“本王在府中养病,听闻王妃在此赴宴,特来接王妃回府。”他语气温柔,目光扫过在场众人,“方才听闻王妃作诗,可是在玩飞花令?”
云瑶脸色微白,强笑道:“王爷误会了,只是寻常游戏...”
楚明霁却笑道:“本王虽病中,也听闻安国公府飞花令最有雅趣。既然正巧赶上,不如让本王也与王妃一同参与?”
他这话一出,满场皆惊。靖王才学冠绝京城,若非“病重”,本该是太子师的不二人选。如今竟要参与闺阁游戏?
不等众人回应,楚明霁已自顾自道:“既然方才以‘情’为题,不如继续以此为题接令。本王先来——”
他略一沉吟,道:“情知此会无长久,且醉金杯酒。”
满场寂静,所有人都看向我,等我接令。
我手心微微出汗。楚明霁明显是在试探我,他怀疑我方才那首诗不是自已所作。
我垂下眼,作苦思状,许久才怯生生接道:“情...情到深处人孤独...”
这接得平平,比之前那首诗水准差远了,符合我“偶尔灵光一现”的表现。
楚明霁眼中闪过一丝微妙神色,随即笑道:“王妃接得好。”然后转向众人,“本王病体未愈,不宜久留,就带王妃先行告辞了。”
在众人复杂的目光中,他牵着我的手,被侍卫推着离开安国公府。
马车一路行去,车内寂静无声。
楚明霁一直握着我的手未曾松开,指尖似有似无地摩挲着我的腕脉。我僵坐着,不敢动弹,心中忐忑不安。
忽然,他轻声开口,语气依然温和:“王妃今日,真是让本王惊喜。”
我怯怯道:“妾身愚钝,给王爷丢脸了...”
他低笑一声,忽然凑近我耳边,声音压得极低,温热气息拂过耳畔:“那首诗,当真是王妃所作?”
我心跳骤停,强作镇定:“王爷为何这样问?自然是妾身所作...”
他静静看着我,目光深邃,仿佛能看透人心。许久,才缓缓道:“‘春心莫共花争发,一寸相思一寸灰’...这般深刻体悟,不像是一个未曾经历情爱的闺阁女子能写出的。”
我背后渗出冷汗,垂眸道:“妾身虽愚钝,但也读过些诗书,仿着前人语气胡诌罢了...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