心脏疯狂擂鼓,不祥的预感像冰锥刺穿骨髓。我连滚带爬地冲下床,踉跄着奔向河边。
河岸上已经站了几个早起的村民,他们如同被抽走了魂魄的泥塑木雕,僵立在原地,面无人色,手指颤抖地指着河面,嘴唇哆嗦着,却发不出一个清晰的音节。
我喘着粗气,目光投向河面——
浑黄汹涌的河水,仿佛凝固了。
宽阔的河面上,密密麻麻,漂浮着数不清的物体。
是尸体。
上百具?上千具?数不清。男女老少,穿着各个时代、早已沤烂褪色的衣物,像一片无边无际、腐朽恶臭的筏子,彻底塞满了整条河道,几乎看不到流动的河水。
它们全都保持着同一个诡异至极的姿势——
面朝下。背朝天。
一片死寂。连风都仿佛停止了流动。只有那低沉的、源自水底的嗡鸣在天地间回荡,压迫着每一根神经。
我僵立在冰冷的河水里,刺骨的寒意顺着脚踝蔓延而上,冻彻全身。巨大的恐怖攫住了我,剥夺了我思考的能力。整个世界只剩下眼前这地狱般的景象。
然后,我听见了。
那声音起初极细微,似有若无,从最深最暗的水底,透过层层叠叠的沉默尸骸,幽幽地、一丝丝地钻上来,钻进我的耳膜,钻进我的颅腔,钻进我的灵魂深处。
是一个女人的声音,拖得长长的,带着水波荡漾的空洞回响,又混合了无数细微呜咽的合声,冰冷而怨毒:
“你……弄反了……”
我浑身剧烈一颤,冰冷的绝望瞬间攫紧心脏。
几乎是同时,我裤袋里的手机疯狂震动起来,嗡嗡声在死寂中尖锐得刺耳。我手指僵硬麻木,几乎握不住它。屏幕上跳动着一串乱码般的数字,没有归属地。
颤抖着划开接听,贴到耳边。
听筒里,没有任何人的呼吸声。
只有某种湿漉漉、粘腻、令人极端不适的细微声响,持续地、固执地传来——
嘶啦……嘶啦……
像是肿胀腐烂、挂着水草污泥的手指,用长长的指甲,一遍,又一遍,不知疲倦地,刮擦着粗糙的木头表面。
我猛地挂断电话
我猛地挂断电话,像是被那声音烫伤了耳朵,手机差点脱手掉进浑浊的河水里。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撞动,几乎要破膛而出。那刮擦声……和我在爷爷门外听到的一模一样!
岸上的几个村民终于从极致的震惊中回过神来,发出变了调的尖叫,连滚爬爬地往村里跑,边跑边嘶喊着:“炸尸河了!龙王爷收人了!快跑啊!”
整个河岸瞬间陷入一种死寂的恐慌之中,只剩下我,还有河里那密密麻麻、面朝下的尸群。
我不敢再看那河水,踉跄着后退,冰冷的河水像是有无数只看不见的手拉扯着我的脚踝。跌跌撞撞冲回院子,反手死死插上门栓,背靠着冰冷的木门大口喘气,冷汗浸透了内衣。
“爷!爷爷!”我嘶哑着嗓子喊,声音抖得不成样子。
院子里空荡荡的,爷爷那间紧锁的小屋门扉紧闭。一种更深的寒意从我心底升起。我冲过去,用力拍打木门:“爷!你在里面吗?开门!河!河里全是——”
手掌拍在门板上的触感不对。湿漉漉,粘腻腻。
我缩回手,低头一看,掌心沾满了暗红粘稠的液体,带着一股难以形容的铁锈和腥臭混合的气味。不是油漆,更像是……血?混合着河底的淤泥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