导语:
阿阮看着姐姐被拖向塘心,麻袋裹着“不洁”的身躯。母亲晕厥在地,父亲对萧家宣称次女急病暴毙。翌日花轿临门,全家死寂如坟。她望向镜中与阿绣七分相似的脸,伸手抚过嫁衣上未干的血渍。盖头落下时,她攥紧袖中藏着的验身婆遗落的银钗。红轿摇荡,她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——今夜洞房,若萧家发现她不是阿绣,将会怎样?
1
花轿的吹打声砸在门上。
哐。哐。哐。
门内。
母亲瘫在椅子上,眼珠盯着房梁,一动不动。
父亲搓着手,在厅堂里转圈,脚步虚浮。
管家惨白着一张脸,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响声。
「老爷……萧家的轿子……到了……」
没人说话。
只有粗重的喘气声。
昨夜的事。
族老带来的壮汉。
他们捂住阿姐的嘴。
阿姐的脚踢翻了绣架。
丝线缠在她脚踝上,绷直,断裂。
她被拖过门槛。
头撞在石阶上,闷响。
父亲对外喊。「阿绣急病……暴毙了……」
他的嘴唇干裂,渗出血丝。
吹打声更响了。
锣鼓敲得人心慌。
「新娘子——请新娘子升轿——」
门外萧家仆役的喊声,带着不耐烦。
父亲猛地抓住管家的胳膊。「怎么办……交不出人……我们都得死……」
他的手指掐进管家肉里。
管家疼得龇牙,不敢叫。
我后退一步。
后背撞上冰冷的梳妆台。
铜镜里映出一张脸。
苍白。
眼角发红。
头发散乱。
但那眉毛的弧度。那鼻梁的线条。
七分像阿姐。
镜子里。
我看见父亲绝望的脸。
看见母亲空洞的眼睛。
看见门外晃动的红色轿影。
我伸出手。
抓住台上那块鲜红的盖头。
丝绸冰凉。
刺目的红。
我把盖头蒙在头上。
眼前只剩一片血红。
我走向父亲。
盖头边缘,看见他哆嗦的靴尖。
「……」他喉咙里滚出一个音。
「闭嘴。」我的声音从红布下传出,压得很低,很平。「想活命,就低头。」
他立刻噤声。头垂下去。
我转向门口。
模仿阿姐走路的姿态。
肩膀放松。脖颈微曲。步子又轻又稳。
丫鬟战战兢兢扶住我的手。
她的手心全是冷汗。
迈过门槛。
日光刺眼。
透过红布,看见许多模糊的人影晃动。
吹打声震耳欲聋。
一只男人的手伸过来,袖口是萧家仆役的青色。
引我上轿。
我弯腰,钻进轿厢。
帘子落下。
隔绝了光和人声。
轿子被抬起。
一颠。
向前移动。
我掀开盖头。
狭窄的轿厢。暗红色的木板。
我的手放在膝上,指尖还在抖。
轿外。
喜乐喧天。
轿内。
只有我自己的呼吸声。
阿姐昨晚被拖走时,指甲在地上抠出的痕迹。
还在门槛边上。
轿子猛地一颠。
我的额头撞上窗框。
很疼。
我坐直身体。
盖头还攥在手里。
鲜红的一团。
萧家到了。
轿身正在下落。
停稳。
帘外传来陌生的声音,带着刻板的恭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