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少夫人，请下轿。」
我盯着轿帘的缝隙。
外面是全新的龙潭虎穴。
而我知道。
那个验明阿姐「非完璧」的婆子。
是族老从外乡临时找来的。
事后，人就不见了。
帘子即将掀开。
2
轿子一顿。
落了地。
外面喧天的吹打声歇了。
静得吓人。
轿帘被掀开。
光线涌进来。
刺眼。
一个穿着体面的老妈子板着脸，伸出手。
「少夫人，请下轿。」
声音干巴巴的，没一点喜气。
我把那鲜红的盖头往下又拽了拽。
确保遮严实了。
才把手搭上去。
她的胳膊很硬。
硌人。
脚踩在地上。
青石板。
冰凉的温度透过鞋底传上来。
眼前是高高的门槛。
朱红色的门。
铜钉森然。
像巨兽的嘴。
我深吸一口气。
学着阿姐的样子。
微微低着头。
脖颈弯出一个柔顺的弧度。
步子放轻。
跨过去。
进了门。
院子极大。
远处廊下站着几个仆役。
都垂着手。
眼神却偷偷瞟过来。
像针一样。
没人说话。
只有脚步声。
我的。
还有那个老妈子的。
她引着我往里走。
路很长。
穿堂过户。
处处雕梁画栋。
也处处透着冷清。
这不像办喜事。
像送殡。
我的手藏在宽大的袖子里。
攥紧了。
指甲掐进掌心。
很疼。
但这疼让我清醒。
阿姐。
我心里喊了一声。
我进来了。
进到这吃人的地方了。
他们把你拖走的时候。
也是这样安静吗？
拐过一道回廊。
迎面走来两个丫鬟。
看见我。
立刻避到一边。
低下头。
但其中一个飞快地抬眼扫了我一下。
那眼神…
不是好奇。
是审视。
我的心猛地一缩。
脸上还得绷住。
不能慌。
我是阿绣。
温婉顺从的阿绣。
领路的老妈子突然开口。
声音不高。
「少爷吩咐了。」
「少夫人今日劳顿。」
「直接回房歇息。」
「晚间家宴再见礼。」
我脚步一顿。
新郎不见？
洞房夜之前都不见？
这不合规矩。
但我立刻微微颔首。
用阿姐那种轻柔的嗓音。
「是。」
「有劳妈妈。」
她似乎愣了一下。
可能没想到我这么顺从。
没再说话。
继续引路。
又走了一段。
到了一处僻静的院落。
「听竹苑。」
老妈子指了指院门上的匾额。
「少夫人以后就住这儿。」
「丫鬟婆子稍后就到。」
「老奴告退。」
她走了。
脚步很快。
像完成任务一样。
我独自站在院门口。
风吹过。
竹叶沙沙响。
我推开门。
院子很精致。
也空得让人心慌。
正房的门开着。
我走进去。
里面布置得喜庆。
红烛。
鸳鸯被。
但空气是冷的。
我反手关上门。
背靠着冰凉的门板。
终于只剩我一个人了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