盖头还蒙着。
眼前一片血红。
我慢慢把它扯下来。
屋子里很安静。
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。
咚。
咚。
咚。
我走到梳妆台前。
铜镜里映出一张脸。
苍白。
嘴唇被自己咬得没了血色。
眼睛里有火在烧。
那不是阿姐的眼睛。
阿姐的眼睛总是弯弯的。
带着笑。
这是我的眼睛。
藏着恨。
我盯着镜子里的自己。
看了很久。
然后我抬起手。
看着掌心被指甲掐出的几个深印子。
微微渗着血丝。
我把手掌按在冰冷的镜面上。
留下一个模糊的红色印记。
「阿姐。」
我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说。
声音哑得厉害。
「你看着。」
「他们怎么吞下去的。」
「我就怎么让他们吐出来。」
「害你的人。」
「我会一个一个找出来。」
「你的名字。」
「我会给你擦干净。」
「让他们跪着…把你的牌位请回去。」
窗外忽然传来极轻的一声响。
像是有人踩断了枯枝。
我猛地转头。
看向窗户。
纸糊的窗棂外。
空无一人。
只有竹影摇晃。
但我刚才…
确实听见了。
我慢慢走到窗边。
手指搭在窗沿上。
冰凉的。
外面的院子依旧空着。
好像那声响只是错觉。
可我背上的寒毛竖起来了。
这院子。
不像没人来过的样子。
我盯着地上那片被踩歪的鹅卵石。
看了很久。
3
红烛高烧。
烛泪一层层堆叠。
门吱呀一声被推开。
萧景走进来。
一身大红喜服。
衬得他脸色更冷。
他没有看我。
径直走到桌边。
倒了杯冷茶。
屋子里只有他吞咽茶水的声音。
我坐在床沿。
手指绞紧嫁衣的袖口。
红盖头早已取下。
我能感到他冰冷的视线扫过我的脸。
他终于开口。
声音没有一丝温度。
「这里没有外人。」
「你我都心知肚明。」
「这桩婚事为何而来。」
他放下茶杯。
杯底磕在桌上。
一声脆响。
「不必摆出这副柔弱顺从的模样。」
「令人作呕。」
我垂下眼。
盯着自己绣鞋尖上微微颤动的珍珠。
呼吸放得又轻又缓。
模仿阿姐受了委屈时惯有的姿态。
肩膀微微内缩。
显出一种逆来顺受的脆弱。
「夫君……」我吐出两个音节。
嗓音刻意放得绵软微哑。
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。恰到好处。
他冷哼一声。
拂袖转身。
「今夜我睡榻上。」
「你自便。」
他走向窗边的软榻。
和衣躺下。
背对着我。
烛光跳跃。
将他冷漠的背影投在墙上。
放大。
压得人喘不过气。
我慢慢松开绞紧的手指。
嫁衣袖口留下几道深深的褶皱。
我吹灭了最近的几根蜡烛。
只留远处一盏昏暗的灯。
然后在床沿和衣躺下。
身子绷得僵硬。
黑暗中。
他的呼吸平稳悠长。
像睡着了。
但我看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