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搭在榻边的手。
指节微微曲起。
从未真正放松。
4
次日清晨。
正厅。
光线透过雕花窗格，落在冷硬的金砖地上。
我捧着茶盏，垂首敛目。
步幅刻意放小，裙摆几乎不荡起涟漪。
走到主位前，屈膝。
将茶盏高举过头顶。
「母亲，请用茶。」
上首的萧夫人接过茶盏。
指尖保养得宜，丹蔻鲜艳。
她并未立刻饮用。
目光落在我低垂的发顶。
「抬起头来。」
声音温和，却带着不容错辨的审视。
我依言抬头，眼睫迅速颤动几下，便又低下。
恰到好处地显出一丝惊怯。
「脸色这般苍白。」茶盖轻刮盏沿，发出细微脆响。
「可是昨夜未曾安睡？」
「回母亲，」我的声音放得轻软，「只是…只是想起家中变故，心中难安。」
她沉默片刻。
「你父亲来信，说你妹妹急病去了。」她啜了一口茶，语气平淡，
「你要节哀，保重自身才是。」
我猛地攥紧袖口，指节发白。
急病？
他们果然用了这个说辞。
「是……」我喉头微哽，努力让声线带上一点泣音，
「谢母亲关怀。」
「既入了萧家，往后便安心住下。」
她放下茶盏，目光再次扫过我的脸，在那过于紧绷的嘴角停留一瞬。
「景儿性子冷了些，你多担待。」
「儿媳明白。」
她挥挥手，腕间玉镯滑落，露出一小截皮肤。
那里，一道浅金色的旧疤蜿蜒没入袖中。
「下去吧。」
「是。」
我躬身退后。
转身时，眼角余光瞥见。
她正用指尖，无意识地摩挲着那道旧疤。
眼神飘向窗外，失了焦距。
5
退出正厅。
廊下的冷风一吹。
我才察觉后背一层冷汗。
指甲深深掐进掌心。
用疼痛压住翻涌的情绪。
萧家不知情。
他们真的信了急病暴毙。
那凶手…应在暗处。想得我发毛。
我加快脚步。
垂着头。
肩膀缩得更紧。
完美扮演一个惊惶未定的新妇。
拐过回廊角落。
两个洒扫丫鬟立刻噤声，低头退让。
我走过她们。
听到极轻的抽气声。
我在一丛枯竹前停下。
假装被寒风呛到，低头轻咳。
袖口掩唇的瞬间。
目光飞快扫向身后。
其中一个丫鬟正偷偷抬眼。
与我的视线一撞。
她立刻惊慌低头，手指死死攥着扫帚柄。
那不是普通的好奇。
是紧张。
我继续往前走。
面色苍白，脚步虚浮。
心里却冷了下去。
这府里。
有眼睛在盯着。
不止一双。
6
三朝回门。
染坊后院小厅。
父亲坐在对面，手指不停搓着膝盖，眼神躲闪。
桌上摆着冷掉的茶点。
没人动。
「在萧家……一切可好？」他声音干涩，目光扫过我的发髻，又迅速移开。
「劳父亲挂心，一切都好。」我垂眼，声线放得平直，模仿阿姐的语调，
「只是昨日整理妆奁，见到姐姐从前记录的染方，有些地方……女儿愚钝，看不太明白。」
他肩膀微微一松，像是抓住了安全的话题。「哦？哪一处？」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