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章

“林漾,”我伸手拨了下他没按稳的弦,琴声叮咚一声,“其实那时候,我总故意做错题,就为了看你皱着眉给我讲题的样子。”

他猛地抬头,眼里的月光“哗啦”一声碎了,像被投入石子的湖面。吉他从他怀里滑下去,磕在地板上发出闷响,他却顾不上捡,只是伸手把我往怀里带。他的心跳撞在我耳边,比任何琴弦都震得慌,窗外的蝉鸣突然静了,只有他含混的声音埋在我发间:“那本《高等数学》……我早就抄完了,故意没还,就是想……想找个借口见你。”

后来每个周末,他都会抱着吉他来,我们坐在窗边一遍遍地练《同桌的你》。阳光好的时候,他会把我的课本搬到楼下草坪,让我坐在他腿上看他弹琴,风卷着蒲公英飘过,落在他的琴弦上。有次他突然停下来,指着远处的云说:“你看那朵云,像不像你上次做错的那道函数题?”我笑着捶他,却被他攥住手腕,按在琴箱上亲了亲指尖——那里还留着练琴磨出的茧。

再后来,他带着我回了趟高中校园。操场边的白杨树又高了些,他拉着我走到当年的跑道,突然弯腰把我背起来。“你看,”他颠了颠我,声音里带着笑,“我现在能背动你跑完全程了。”阳光透过树叶落在他脖子上,像串细碎的金项链,“以前总觉得,分别是结束,现在才知道,有些开始,要等分开过才懂。”

风里飘来食堂的饭香,和当年一模一样。我趴在他背上,数着他校服后颈处的褶皱,忽然明白,那些藏在跑调的歌、故意做错的题和歪掉的伞里的心意,从来都不是过去式。就像这阳光,这饭香,这背着我的少年,其实一直都在原地,等我笑着扑进未来里。

他背着我在跑道上慢慢走,影子被夕阳拉得老长,像两条交缠的藤蔓。操场边的公告栏还贴着当年的运动会照片,我一眼就认出了那个冲线时差点摔倒的自己,而他就跟在我身后半步,伸手虚虚护着,脸上是想笑又怕我真摔着的紧张。

“那时候你总说我跑步像只笨企鹅,”我戳了戳他的后颈,那里的皮肤晒得有点黑,带着阳光的温度,“其实你比我还紧张,手心全是汗,抓着我的校服衣角都没敢松开。”

他脚步顿了顿,声音闷闷地从胸腔传过来:“怕你摔了没人给我讲题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