护身符还揣在怀里带着体温，楚云飞就已经变了脸色。
“有血腥味。”他压低声音，手已按在剑柄上。
我深吸一口气，空气中确实飘散着极淡的血腥气，从西侧厢房方向传来。我们对视一眼，默契地分左右包抄过去。
越靠近厢房，血腥味越浓。门虚掩着，我以脚尖轻轻推开，只见地上躺着三具尸体，皆是一剑封喉。从衣着看，都是天极会普通弟子。
“好快的剑。”楚云飞蹲下查验伤口，眉头紧锁，“出手狠辣，绝非寻常人所为。”
我注意到窗台上有半个模糊的脚印，似是有人越窗而出：“凶手刚走不久。”
正要追出，忽听外面传来喧哗声：“快来人啊！有刺客！”
我们疾奔而出，只见数名天极会弟子正围着一个黑衣人在院中激斗。那黑衣人剑法诡异，每每从不可思议的角度刺出，已有两名弟子倒地。
“让我来！”楚云飞大喝一声，长剑出鞘，如蛟龙般直取黑衣人要害。
那黑衣人却不硬接，身形诡异地一扭，竟从楚云飞剑下滑开，反手一剑直刺我面门。我急展游龙步法避过，腿风扫向对方下盘。
交手数合，我心中暗惊。此人武功路数极为怪异，似剑非剑，似掌非掌，每每于毫厘之间化解攻势。
忽然，黑衣人虚晃一剑，抽身欲退。楚云飞哪容他逃脱，剑势一变，使出洪霸天新授的静心剑诀，剑光如网罩下。
“留活口！”我急喊。
但已然迟了。黑衣人见脱身不得，忽然反手一剑，竟不是刺向楚云飞，而是直插自己心口！
楚云飞收剑不及，眼睁睁看着黑衣人倒地气绝。
“该死！”楚云飞懊恼地跺脚。
这时洪霸天带着大批弟子赶到，见状面色铁青：“怎么回事？”
我们禀报经过，洪霸天检查尸体后，目光凝重：“是东瀛忍术。看来不止朝廷，连倭寇也盯上天极会了。”
文夙玉悄然而至，查验后缓缓道：“帮主，此事不简单。东瀛忍者为何要杀我会中普通弟子？”
洪霸天眼神闪烁，忽然命令：“全面搜查总坛！发现可疑人物，格杀勿论！”
一夜搜查无果。第二天清晨，洪霸天召集三堂堂主议事。
“东瀛忍者潜入，必有所图。”洪霸天目光扫过我们，“风儿，你带飞龙堂弟子加强巡逻；北雄，你天风堂负责清查会中人员背景；云飞，你神龙堂继续追查锦衣卫动向。”
陆北雄皱眉道：“师尊，依弟子看，东瀛忍者可能冲那批前朝遗宝而来。听说倭寇一直在寻找元朝皇室宝藏。”
洪霸天颔首：“有理。既然如此，那批宝物需尽快转移。风儿，云飞，你们今夜带人将宝物移至后山秘洞。”
文夙玉补充道：“为避免再出意外，此行需绝对保密，连会中弟子也不可告知真实目的。”
领命出来后，楚云飞忽然拉住我：“风师兄，你可觉得此事蹊跷？东瀛忍者为何专杀普通弟子？又为何恰好在我们发现时出现？”
我心中也有疑虑，但只是摇摇头：“师尊既已下令，我等执行便是。今夜行动，务必小心。”
月黑风高，我们带着十名心腹弟子，抬着数口沉重木箱悄然后山行去。
秘洞位于后山绝壁处，地势险要，仅容一人通过。洞内幽深曲折，岔路众多，若非熟悉路径，极易迷失。
行至一半，我突然举手示意停下。
“有动静。”我低声道，侧耳倾听。远处隐约传来金石相交之声。
楚云飞脸色一变：“有人先到了！”
我们加快脚步，循声而去。越往深处，打斗声越清晰。终于在一处较大的洞窟中，见数名天极会弟子正与几个黑衣忍者激斗。
地上已躺着几具尸体，有会中弟子，也有忍者。
“救人！”楚云飞大喝一声，率先冲入战团。
我让其他弟子守护木箱，也飞身加入战斗。这些忍者武功怪异，时而如鬼魅般消失，时而从暗处突袭，防不胜防。
激战中，我一个神龙摆尾踢飞一名忍者，忽听身后风响。急转身，只见一名忍者竟从岩壁阴影中钻出，短刀直刺我后心！
眼看避无可避，忽然一道剑光闪过，那忍者惨叫倒地。楚云飞收剑而立，朝我微微点头。
这一刻，我忽然想起文夙玉的话——“兄弟同心，其利断金”。
终于，最后一个忍者被解决。我们清点伤亡，带来的弟子折了四人，忍者全部毙命。
“他们怎么会知道秘洞位置？”楚云飞皱眉。
我正要答话，忽听洞外传来喧哗。紧接着陆北雄带着大批弟子冲了进来：“师弟！听说你们遇袭，可还安好？”
他目光扫过现场，面色凝重：“果然有内奸！此秘洞位置只有堂主以上才知道！”
一句话让气氛顿时紧张起来。
楚云飞冷冷道：“大师兄怎知我们在此？”
陆北雄一怔，随即道：“是文总管告知。他察觉异常，命我前来接应。”
正说着，文夙玉果然缓步而入，查验现场后叹道：“还好来得及时。这些忍者应是跟踪你们而来。”
他忽然蹲下身，从一个忍者怀中搜出一枚令牌，脸色顿变：“这是...段家的令牌！”
众人哗然。段志雄？他竟与东瀛忍者有勾结？
“带段志雄！”洪霸天闻讯赶来，怒不可遏。
段志雄被押来时还一脸茫然，见到令牌后顿时面色惨白：“这...这不是我的！我从未见过此物！”
洪霸天厉声道：“那你如何解释，忍者如何得知秘洞位置？”
段志雄急道：“弟子不知！弟子今日一直在房中练功，从未外出！”
文夙玉忽然道：“帮主，段志雄虽与二位师弟有隙，但应不至于通敌叛会。此事还需细查。”
洪霸天冷哼一声：“押下去！严加审问！”
段志雄被拖走时狂呼：“冤枉！我是被陷害的！文夙玉！你为何害我！”
那凄厉的喊声在洞中回荡，令人心悸。
回到房中，我辗转难眠。今日之事太多疑点：忍者为何能准确找到秘洞？段志雄是否真为内奸？文夙玉和陆北雄出现的时机太过巧合...
忽然，窗外传来极轻的叩击声。我警觉地握刀在手：“谁？”
“风师兄，是我。”竟是洪灵儿的声音。
我开窗，见她身着夜行衣，神色紧张地递过一封信：“方才有人从窗外射入这封信，指名要交给你和云师兄。”
我展开信纸，只见上面写着：“明日午时，城南土地庙，事关秦楚两家真相，独自前来。”
没有落款。
我心中一震：“送信人呢？”
洪灵儿摇头：“没看到，只听一声响箭，这信就钉在窗棂上了。”她犹豫片刻，又道：“风师兄，近日会中怪事频发，你...务必小心。”
她转身欲走，又回头轻声说：“云师兄那边，我也送了一封。但求你...莫要告诉他是我送的信。”
看着她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，我握着那封信，心中波澜起伏。
秦楚两家真相？是陷阱还是真的线索？
无论如何，我必须去一趟。
次日午时，我悄然来到城南土地庙。这是一处荒废的庙宇，香火早断，四处蛛网尘埃。
我刚踏入庙门，就听身后传来楚云飞的声音：“你也收到了信？”
他显然也是悄悄前来，一身便装，剑藏于袍内。
我们对视一眼，默契地分占庙中两角，互为犄角之势。
等待良久，却不见人影。正当我们以为上当欲退时，忽听神像后传来微弱呻吟声。
我们警惕地靠近，只见一个浑身是血的老者倒在神像后，气息奄奄。
“是...是秦公子和楚公子吗？”老者艰难地开口。
我蹲下身：“老人家是谁？为何知我二人？”
老者喘息道：“老奴...曾是楚家马夫，楚家遭难那夜，侥幸逃生...”他抓住楚云飞衣袖，“楚公子...楚家灭门...不是朝廷所为...”
楚云飞浑身一震：“你说什么？”
老者急促喘息：“那夜...我看到...凶手虽着锦衣卫服饰...但用的却是...东瀛刀法...他们...他们...”
话未说完，老者突然瞪大眼睛，气绝身亡。
他后心处，赫然插着一枚东瀛手里剑！
“有埋伏！”我大喝一声，与楚云飞背靠背而立。
数名黑衣人从梁上、窗外跃入，刀光闪闪，直取我们要害。
这些黑衣人武功路数与昨夜忍者如出一辙，但更加狠辣。我们奋力抵抗，但对方人数众多，渐渐被逼到墙角。
“必须突围！”楚云飞剑势一变，静心剑诀发挥到极致，剑光如幕挡住攻势。
我腿风扫荡，逼开侧面敌人，忽然瞥见庙外林中寒光一闪。
“小心冷箭！”我推开楚云飞，一支弩箭擦着我手臂飞过，划破衣襟。
就在这危急时刻，庙外忽然传来一声长啸。一道黑影如大鹏般掠入，刀光过处，两名忍者应声倒地。
“师尊！”我们惊喜交加。
洪霸天如天神降世，刀法大开大合，顷刻间连毙数人。余下忍者见势不妙，纷纷撤退。
“追！”洪霸天欲追，却被文夙玉拦住：“帮主，穷寇莫追，小心调虎离山。”
洪霸天这才收刀，查看我们情况：“可受伤？”
我们摇头。楚云飞急道：“师尊，那老者说楚家灭门非朝廷所为，凶手用东瀛刀法！”
洪霸天面色凝重：“东瀛刀法？莫非...与那些忍者有关？”
文夙玉查验老者尸体后，缓缓道：“帮主，此事越发复杂了。若真与东瀛有关，那我会中内奸恐怕...”
他没有说下去，但意思再明白不过。
返回总坛途中，我一直在思索。今日之事太过巧合，我们刚得知线索，凶手就灭口，洪霸天又恰好出现相救。
是真的关心我们安危，还是...另有所图？
看向身旁的楚云飞，他眼中仇恨与困惑交织，显然也心乱如麻。
洪霸天忽然开口：“风儿，云飞，无论真相如何，为师定会助你们查清。但眼下会中内忧外患，你二人务必小心，不可再擅自行动。”
他的话语恳切，但我却莫名感到一丝寒意。
回到房中，我取出那枚沾血的手里剑，在灯下细细端详。
剑刃上，刻着一个极细微的图案——一条飞龙，与天极会令牌上的图案一模一样。
我的手开始颤抖。
真相，似乎比想象的更加黑暗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