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章

藏经阁的骚动持续了整整一夜。萧云回到住处时,东方已泛起鱼肚白。他刚把断剑藏入床底樟木箱,房门就被猛地踹开。

"奉掌门令,缉拿叛徒!"四名执法堂弟子持剑闯入,为首的正是赵无极。他白玉腰带上沾着新鲜血迹,左袖却诡异地挽起三折,露出小臂内侧一道青色刺青——那是朵半开的幽冥花,魔教标记。

萧云瞳孔骤缩:"大师兄你..."

"闭嘴!"赵无极剑鞘重重击在他腹部,"昨夜有人潜入藏经阁盗取《太虚剑经》,守阁长老指认你身上有腐心散气味。"说着突然扯开萧云衣领,露出锁骨处一道陈年疤痕,"诸位请看,这叛徒身上早有魔教'蚀心掌'的旧伤!"

萧云想要辩解,却发现喉间刺痛——赵无极指尖夹着根细如牛毛的银针,正是天剑门禁用的"锁喉针"。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执法弟子从床底拖出樟木箱,当众撬开三道铜锁。

"这是..."赵无极故作惊讶地举起断剑,阳光下那些金线再次浮现,组成奇异的符文,"幽冥教金线蛊!诸位师弟小心,此物专噬内力!"

人群哗然后退。萧云拼命摇头,却发不出声音。他看见赵无极袖中滑落半页残纸,正是昨夜从古籍上撕下的《太虚剑经》片段,此刻却被当作罪证展示。

"午时三刻,刑堂会审!"赵无极厉声宣布,同时以只有萧云能听见的声音低语:"你以为看见了我的秘密?那不过是开始..."

刑堂的青铜鼎燃着刺鼻的龙涎香。萧云被铁链锁在"问心柱"上,对面高坐着凌霄子掌门和十二位长老。令他心惊的是,守阁长老竟不在其中。

"萧云,你可知罪?"凌霄子的声音比剑锋更冷。萧云刚要开口,却发现锁喉针的效果仍未消退,只能发出嘶哑的气音。

赵无极上前一步:"禀师尊,这叛徒心虚不敢答话。弟子在他房中搜出幽冥教信物,还有..."他呈上那半页残纸,"《太虚剑经》的残页。"

大长老接过残页细看,突然变色:"这上面记载的'金虹贯日',正是昨夜闯入者使用的招式!"他猛地拍案,"萧云,你偷学禁招勾结魔教,该当何罪?"

萧云拼命挣扎,铁链哗啦作响。他目光扫过在场众人,突然注意到三长老袖口沾着青色粉末——与昨夜藏经阁门框上的青霜剑剑气一模一样。

"既然无话可说..."凌霄子缓缓起身,腰间青霜剑自行出鞘三寸,"按门规第七条,废其武功,逐出师门。"

剑光如雪,萧云只觉丹田处传来撕裂般的剧痛。七年来苦修的内力如决堤洪水般消散,最后残存的意识里,他看见赵无极袖中的幽冥花刺青完全绽放,而三长老正对着掌门耳语什么,手中捏着枚青铜钉尾...

再次醒来时,萧云发现自己躺在山脚的乱葬岗。这是天剑门处置叛徒的传统——让野狗啃噬其骨肉。他试图撑起身子,却呕出一大口黑血。被废的丹田如同破漏的皮囊,再也存不住半分内力。

"小子命挺硬啊。"沙哑的声音从树后传来,一个背着药篓的老猎人踱步而出,"张老汉我采药三十年,头回见被'青霜废功'还能喘气的。"

萧云想说话,却牵动内伤又吐了口血。老猎人蹲下身,粗糙的手指搭上他腕脉:"奇了,你经脉里怎么有股古怪气息?像是..."老人突然噤声,警惕地环顾四周,"先离开这儿,幽冥教的食尸鹫已经在山头盘旋了。"

半拖半抱地把萧云弄进山坳,张伯从药篓掏出个陶罐:"喝下去,能暂时镇痛。"褐色的药汁散发着刺鼻的腥苦,萧云勉强咽下,顿时感到一股暖流护住心脉。

"你体内有东西在与青霜剑气对抗。"张伯撕开他染血的外衣,露出丹田处发黑的掌印,"看这掌印边缘的金线...小子,你最近碰过什么古怪物件?"

萧云想起断剑上的金线,却不敢明言。老人也不追问,从怀中取出个油纸包:"往东三十里有座废弃道观,暂可容身。"又塞给他一把短刀,"防身用,遇见袖口绣幽冥花的,绕道走。"

蹒跚走出几步,萧云突然回头:"前辈为何..."

"二十年前,我儿子也是天剑门弟子。"张伯掀起裤腿,露出同样焦黑的丹田伤痕,"同样的罪名,同样的处置。"老人冷笑,"只不过那会儿,现任掌门还是执法长老。"

山风卷着枯叶掠过乱石堆。萧云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,但更痛的是腰间空荡荡的感觉——那柄陪伴七年的木剑,此刻恐怕已被当作罪证焚毁。他下意识摸向怀中,却触到个硬物...不知何时,张伯竟把断剑的残骸塞进了他的衣襟。

夕阳西沉时,萧云终于望见那座半塌的道观。断壁残垣间有火光闪动,他警觉地伏低身子,却听见熟悉的咳嗽声——守阁长老蜷缩在供桌下,胸前插着半截青铜钉,道袍被血浸透。

"果然...逃到这里了..."老人气若游丝,却死死按住萧云的手,"听好...青霜剑是假的...真的在..."一阵剧烈咳嗽打断话语,他颤抖着指向自己心口,"金丝木...玄心宗...赵无极他..."

话音戛然而止。萧云正要查看,远处突然传来食尸鹫的尖啸。他咬牙背起老人尸身躲入神龛后方,却摸到供桌底部刻着几行小字:"太虚剑经总纲:气走奇经,意贯八脉,金丝为引,可破幽冥..."

食尸鹫的啸声越来越近。萧云握紧断剑,那些金线再次浮现,这次竟顺着他的经脉游走,在丹田处形成个微弱的循环。他忽然明白张伯说的"古怪气息"是什么了——这柄看似普通的木剑,正在替他重塑被毁的经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