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舟新歌,王离,你二人今日屠我姜家二百余口,辱我至此。待我父亲归来,你们两家必要付出百倍、千倍代价!”
血人踉跄挺直身子,头上的发箍早已坠落不见,满头黑发披散无章,其间残留干透血渍污浊,脸庞那双充血红眼,狰狞可怖。
此人便是姜家现任家主,姜辰的父亲,姜洛。
他愤怒地朝眼前二人嘶吼,声音干哑撕心,每吐一字都有血沫自口中喷出。
就在今天上午,舟王两家共二百精锐直接围住整个姜府,二话不说集体拔箭抛射,漫天箭矢如雨落般进入姜家的每个角落。
此前没有丝毫戒备姜家众人,如今只能任由宰割。
不到半刻,原本安静祥和的姜家哀嚎满天,惨叫不绝。
而后,舟王两位家主更是亲自带队从正面踹门而入。
所过之处,手起刀落,无一活口。
这场屠杀在中午便已接近尾声,那时的姜家,仅剩姜洛一人。
当然,还有一大早就已经上山去的姜辰和楚若曦。
不过重要的是,舟王两位家主似乎不想让姜洛太早死去。
姜洛早已无力再战,他们却迟迟不愿直接了结了他,反而是墨迹羞辱了一整个下午,直到现在太阳落山。
“看来,他不会出现了。”
舟新歌朝上空张望一阵说道,神情遗憾,然后满足。
他们之所以一直没对姜洛下死手,全是因一位神秘黑袍人的授意。
数日前,舟王两家高层就已经开始磋商和亲事宜。
同在一个镇,姜洛自然也嗅到了变化。
面对这一局面,身为姜家家主的他不仅没有丝毫担忧,反而派人上门道喜祝贺。
并非他愚蠢不堪,他的人早就探查到了消息。
舟王两家和亲的目的:是为了彼此关系能更近一步,从此两大家族不再互相敌对。
他们两家虽与姜家在明面上,号称古阳镇三大家族,但所有人都知道,他们就算是捆到一起拧成绳,也不敢对姜家有不敬之心。
其中原因,正是因为姜洛口中的父亲——姜云隆。
姜云隆在古阳镇可是一代风云人物,人尽皆知。他天赋异禀,武力超群,年仅二十四便晋升化灵境。
也正逢那一年,忽有匪徒千人夜袭古阳镇,可镇内常驻官兵仅有五百人,两方相战于镇墙边上,只是一刻钟,匪徒便突破防御,滚尘入镇。
入镇后的匪徒,如同激发狂暴属性,见人就杀,见财便抢,见色便强。
那一夜,整个古阳镇鸡飞狗跳,哀嚎不绝,当真如临末日一般。
而镇内明面上的最强者,是九十岁高龄的赵家老家主,化灵四重修为,可惜闭关修养已久,曾传重病缠身。
匪徒首领同样化灵四重,他正值壮年,袒胸露乳。
二人无约相见,在镇内大战百余回合,最终以赵老家主当场累死收尾,整个赵家也被屠杀殆尽,坐落已久的第一家族顷刻如梦幻泡影。
本是月黑风高夜,古阳镇集长街十里火光冲天,千余妇女不堪受辱悬梁自尽,无数热血青年修为不敌横尸满地。
郡兵千里狂奔支援未至,古阳万民蒙尘正在当时。
危急之间,位于镇尾的姜家,自府门内走出一人,他青年模样,昂首向前,纵是眼前匪徒星密遍布,脸色也不见丝毫波澜。
万敌环伺乱风云,我自出手镇乾坤!
忽的他脚下生风,眨眼间出现在匪徒首领身前。
化灵一重?
匪徒首领初见姜云隆,面露不屑。
然而下一秒便已重重倒地,死前一瞬只感口鼻内皆是温血。
“匪首已死!尔等随我共驱贼!!!”
姜云隆单手拎起匪徒首领,仰天一喝,声音昌洪磅礴,响彻长街。
喝声惊天响,匪徒心猛颤。
是谁?竟只是发声便能令人双腿发软!
一些匪徒看到一向强悍的首领被人一拳打倒就气绝后,二话不说拔腿就跑。
一匪跑,众匪随,他们最善是脚底抹油。
姜云隆从镇尾一路走至镇头,所过之处,遗匪无一不被他一招毙命。在他身后,数万镇民自发汇集紧随。其中有青年提剑,妇女握刀,更有老叟双手拿锄,老妪持擀。
一人当先,举全镇万民齐心抗敌,短短时间,便已肃清镇内余匪。
大地初醒,晨辉漫空。
古阳镇万民在悲痛中重拾家园,坚强而勤劳。
镇门。
千名郡兵拖着一夜疲惫终于来到目的地。
昨夜急报:匪千余屠镇,大难!请郡府共剿之。
而当郡兵们望见古阳镇百姓正在修复建筑后,惊疑不已。
匪徒历来手段残暴,行事狡诈。若非准备周全,绝不会轻易大举进犯。古阳镇官兵虽有五百,战力却普遍不高,按理应该无法抵抗那般等级的灾难才对。
郡城与古阳镇相距千里,郡兵出城时,便已做好了为古阳镇集内,数万百姓收尸的心理准备。
可眼前这又是什么情况?莫非是当地官员在谎报敌情?
……
郡城,郡府。
“姜云隆,二十四岁的化灵一重,竟能击败化灵四重的匪首,而且仅用了一招…”
“甚至,凝万民之心,挽狂澜于既倒…”
郡守看着手中的折子喃喃。又看向身旁几位青年说道:
“此子天赋之高,远在你们之上,此子气魄之大,远在你们之上。”
……
姜府内。
王离满脸不耐烦:
“结束这场闹剧吧!一整个下午都待在这臭气熏天的地方,老夫都不知,今夜的庆功宴是否还有胃口。”
舟新歌点点头,在古阳镇,他们两家一直忌惮的不是姜家,而是姜云隆。
之前商谈和亲时,他们确实也没有想过对姜家出手。
然而当晚,突然有个黑袍人踏空而来,告诉他们姜云隆多半已死,并且命令他们灭了姜家。同时,还要竭力拖延屠杀时间。
若是姜云隆真的在世,知道全族被灭,亲儿子还在受辱,必会现身。届时,黑袍人会亲自出手,替他们两家消除后患。
踏空而行,那是真正的归墟之境,拥有仙人般的手段。任他姜云隆再厉害,也不可能敌得过黑袍人吧?
舟王两家憋屈已久,得此强助如饮甘露。
就在二人即将对姜洛动手之际,便见两道身影闯入视野。
“父亲!”
楚若曦大喊,整个声线都是颤抖的。
姜洛心头一紧。
是若曦?
不好!她怎么回来了!
循声看去,就已见她满脸泪花朝自己奔来。而她的身后,还有姜辰,同样满身是血的姜辰。
姜洛看在眼里痛在心中,一整天来,他受伤不知多少,唯有此刻忍不住掉泪。
若曦和辰儿…定也是被舟王两家人围杀了,他们这是跑来找我替他们做主来了。
怪我,都怪我没能保护好他们。
“父亲,您…您怎么…”楚若曦握住姜洛的手,哽咽得说不出话,只是流泪。
难以接受,眼前这个惨烈不已的血人,竟真是自己那个风度翩翩,面容和蔼的父亲。
“若曦,听父亲说,等会儿父亲会拦住那两人,你跟你哥哥找机会逃走,知道吗?”姜洛侧身,躲着舟王二人,宠溺地对楚若曦压低声音道。
楚若曦小嘴已抿成倒月,双眼一直淌泪,小脑瓜一再摇头。她多么希望眼前的一切只是个梦,等她醒来就能恢复原样。
“呵!”
不远处,王离冷笑出声,大喊道:“姜洛,你捡来的小丫头不错呀,知道你要死了还跑来给你收尸。”
舟新歌眉头紧锁,对身旁的王离担忧道:“今日上午野儿跟井临不是一起带人去对付姜家小子了吗?为何他们二人还会出现在此?”
王离鼻头一嗤:“那两个小兔崽子怕不是又跑哪儿鬼混去了,你还真指望他们能办得成事儿?!”
舟新歌点点头,也对!
“父亲,您身上的伤,全都是那两个人造成的吗?”楚若曦奋力平复心情,冷然道。
她听到了王离的嘲辱,此刻正缓缓转头望向舟王二人。并且,双眼内的泪痕在如霜一般微妙绽放,身躯在轻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