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中谧，瀑声急，阵未散，无人离。忽有灵力迎风起，在场皆惊异。
“怎么回事？为何突然有灵力在波动？”
“莫非有高手来了？”
“会不会是姜家有人来寻姜少爷？”
一众跟班紧张低语，举目张望却不见新影。
舟王二人也相看摇头，不明所以。他们两家对于覆灭姜家一事早已安排妥当，姜辰这边，确实只派他们二人领队前来而已，并未另外安排其他高手暗中相助。
“若曦…”
一道轻语起，周遭温骤降。众人闻声缩颈瞠目，屏住呼吸，立定原地。
我…我刚刚没听错吧？！
这声音…是姜辰？
可他刚刚不是已经断气了么？难不成是诈尸了？？？
在场人个个背脊发凉，只有楚若曦猛然抬头，怔怔望向阵法之内。
自她确认姜辰断气后，无数极端念头就止不住地冒进脑海：
姜辰死了？他死了！！！
他是被人杀的，是有人杀了他！
是舟野？王井临？还是所有人？
我该怎么办？我要怎么办？？？
…
起初，楚若曦只是无法接受姜辰死亡的事实。他对她的意义太过非凡，既是哥哥、是家人，亦是她的救赎！
一想到他已经死去，楚若曦内心就止不住地恐惧。
后来，脑海里的念头层层叠加，她冒出了报仇的意识，并且这个意识如雪球般越滚越大。
而正是这个意识出现之后，她能感到全身的血脉在沸腾，准确说，是兴奋！
她有一种错觉，若是不加以控制体内那股兴奋，任由其突破屏障，那么这里的所有人都将会死去，这座山也会被毁灭…
不！不止这座山，连同整个古阳镇，甚至更远的地方，都将可能化为齑粉！
楚若曦察觉到了体内力量的恐怖，她虽不确定感觉是否真实，但仅存的一丝理智，还是让她选择极力压制那股兴奋，故而身体不断颤抖。
想要压制那股兴奋并非易事，楚若曦的大脑曾几度濒临崩溃。
直到…姜辰的声音再度出现。
“姜辰，你没事对吗，我就知道，我就知道你会没事的！呜呜呜…”
楚若曦撑着幽光起身，看到阵法内正在睁眼站起的姜辰，又忍不住哭了起来。
“我去…姜辰活了！！！”
“这怎么可能，他刚刚不是已经断气了吗。”
众人看到姜辰起身后，才敢相信，他是真的活过来了。
砰——
咔咔咔——
只见姜辰轻描淡写反臂一挥，打到幽光上，立时便见整个阵法破裂蔓延，最终消散，最后，一块拳头大小的块状物掉落在地。
“垃圾阵法。”姜辰垂眸看着地上的块状物不屑道。
扑通——
随着阵法消散，他与楚若曦之间的隔绝不再，后者一个直扑上前紧紧抱住了他。
“若曦，别怕，没事了。”姜辰轻抚怀里的楚若曦柔声安慰。
她如今的状态和十年前那般一模一样，姜辰心疼之余，更多的是自责。
“你…你怎么可能破开那座阵法的防御。”舟野满脸不自然轻喝。
闻言，姜辰斜眸看向他。
轻轻放开怀中的楚若曦，二人分开，他一步一步走向不远处的舟野和王井临。
王井临惊恐之余瞪大双眼：“你的伤怎么突然就好了？”
他刚刚不是连站直都难么？为何现在一副没事人的模样？
“很不解么！”姜辰冷冷出言，脚步不停，右臂往身侧一展，五指一张。
距他两米外，入土一尺长剑凌空拔出，稳稳落入手掌。
这是…隔空取剑！！！
众人见状无不大惊，舟王二人更是连连后退，险些跌倒。
“凝气境！姜少爷踏入凝气境了！”
“不得了，十六岁的凝气境，古阳镇已有百年不曾见过。”
舟王二人本就已经慌乱，如今听到众人出言，内心更是害怕不已。
“姜…姜辰，你想干嘛，别…别过来。”舟野边退边颤抖道。
二人此刻已经没了杀姜辰的念头，他们只想回家。姜辰每进一步，他们便退一步，面部表情十分滑稽。
“干嘛？你二人都对我下杀手了，竟还好意思问我要干嘛！”姜辰止步，漠然说完后抬起手中长剑观赏一番，眼神意味深长。
他习武修行十多年，斩杀野兽无数，却未曾杀过人。
今日，他要杀人！！！
“误会！都是误会！我怎么可能真的对你下杀手呢！姜辰，咱们俩小时候可还一起掏过鸟窝呢，你难道忘了吗？”王井临急忙道。
他说完这句后直接哭了，只希望眼泪能够唤醒姜辰内心的柔软。
闻言姜辰竟真的有些动容，确实，他们几人小时候有过一段快乐时光。可随着年龄增长，他们性情都发生了改变，慢慢地，几人由不联系到相互厌恶，甚至现在生死相搏。
“说实话，我前面并不打算杀你们。”姜辰依旧看着长剑。
舟王二人颜开。
不打算杀？
有戏！
“可你们居然拿一级阵法对付我！！！”
姜辰猛然直瞪，愤怒大喝。
众所周知，一级阵法可轻易灭杀任何炼体修士。
“那不关我的事啊，阵法是舟野的，我不知道。”王井临急忙否认。
舟野狠瞪他一眼。
好啊！大难临头各自飞是吧？！
“姜辰，你听我解释啊，那座阵法…那座阵法其实是我爹之前托人代购的，没想到竟是赝品，他气得都丢掉了，后面…后面我自己去垃圾桶捡来，想拿到外面充充样子而已，它根本没有那么厉害。”舟野尴尬解释道。
王井临听完下巴惊掉，机械扭头瞪向舟野。
好啊！合着今日的事儿都赖你啊！！
若非那破阵法散发的幽光保护着姜辰，他们早就过去把他脑袋割下来了。
“话都说完了。”姜辰低头淡淡道，眼眶不知何时已经湿润。
若是时光会倒流…
若是人心不会变…
舟王二人态度端正，乖巧齐声道：“说完了。”
足够真诚认错的话，姜辰会饶过自己的吧？
嗯！真诚一些，一定会的！
轰——
二人话音刚落，便见五米外的姜辰一剑横扫而来。
一股凌厉的剑气骤然迸出，朝舟王二人脖颈处射去。只是瞬间，砰砰两声响，两颗人头滚落在地。
碗口大的断脖在不停喷涌鲜血，霎时蔓延大片地面，浓臭的血腥气充斥周遭数十米远。
舟野和王井临死绝，连反应都来不及。没有感受到任何疼痛，是姜辰对他们最后的情谊。
姜辰睁大双眼，盯着身前错乱的两道尸身头颅，久久不移。
这就是杀人！这就是杀人的感觉！
有点儿恶心，有点儿想吐，有点儿痛苦，还有点儿痛快！
我要把这感觉牢牢记住！
“这…”
在场所有人看到舟王二人头尸分离，个个紧张不已。姜辰不过十六，出手杀人竟能如此果决，心智可见一斑。
他们拔腿四散逃离，担心下一个就轮到自己，毕竟刚刚可全都对姜辰动了手。
……
敌散危机除，少年通达回望，少女未过心关。
姜辰快步走向楚若曦，见她面色苍白，一阵又一阵地扭曲，终于小嘴一张，躬身狂吐。
姜辰上前两步挽过她的手臂，轻拍后背。
二人没有语言。
他是第一次杀人，楚若曦也是第一次直面死人，他们各自都需要消化消化。
……
远山吞日半，暮霭照河山。一地硝烟起，姜门落夕阳。
姜府。
大门外，宽大的“姜府”牌匾碎裂在地，两扇大门敞开着，其内横尸遍地，血液如河积凝，蝇虫遍布各处拍翅。上空，乌鸦在盘桓尖叫，周遭百米，血腥气冲人鼻息。
府内某处。
“一代家主如此狼狈，你倒是我古阳镇有史以来第一人。”
“话说我二人留你这条狗命到现在，你是不是也该给我们磕几个，聊表谢意…”
两名中年男子神色狠辣，手持长刀，在他们身前十余米处，还有个千疮百孔一般的血人摇摇欲倒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