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.铁皮第一天
圣锤修道院的大门发出呻吟，像不情愿的接待员，把十个新人吞了进去。
带路的修士板着脸，袍子蹭着石板地，沙沙响。“我是塞拉菲克。”他声音干巴，像敲铁皮，“未来一年，我教你们。学不成，滚蛋。学成了，穿铁皮。怕苦的，现在走。”
没人动。卡利安偷偷打量塞拉菲克。这人脖子有疤，手指粗壮，眼神硬得能砸钉子。
他们被领进一个仓库。一股金属和机油味儿。墙上挂着十几套灰扑扑的铁皮甲胄。
“这就是你们的第二层皮。”塞拉菲克拍了一套甲胄，发出闷响，“认识它。喜欢它。恨它。最后，成为它。今天任务，穿它站一小时。”
一个胖小子咧嘴乐：“看着不重。”
塞拉菲克没搭理他。“动吧。计时开始。”
卡利安抓起一只铁手套。冰凉的。比看起来沉得多。他笨拙地往胳膊上套。关节吱呀响。
胖小子笑不出了。他吭哧吭哧想把胸甲扣上，脸憋通红。铁皮压得他直不起腰。
“这玩意…有毛病…”他喘粗气。
塞拉菲克走过去，手指一勾，帮他把搭扣锁死。“甲没问题。你有问题。”
胖小子顿时像被钉在地上的乌龟，动弹不得，光剩下喘。
卡利安总算把一条腿塞进铁护腿。感觉像灌了铅。他试图迈步，差点栽倒。铁皮摩擦着他的皮肤，生疼。
塞拉菲克踱步，看表。“才过五分钟。舒服吗？”
没人回答。只有沉重的呼吸和金属摩擦声。
卡利安感到汗水流进眼睛。他不能擦。头盔压得他脖子酸。
“修士…先生…”一个女孩声音发颤，“我能…脱一下吗？肩膀好像破了…”
塞拉菲克走到她面前。“破了吗？我看看。”
女孩犹豫着，稍微拉开一点领口。皮肤上一道红痕。
“这叫开始。”塞拉菲克说，“铁皮在提醒你，它存在。习惯这感觉。或者习惯失败。”
女孩咬住嘴唇，不说话了。
时间像锈住的齿轮，转得极慢。
胖小子开始摇晃，脸色发白。“不行了…真不行了…”
塞拉菲克面无表情：“倒下，就爬起来。爬不起，就躺着。但计时不停。”
胖小子喉咙里咕噜一声，腿一软，带着一身铁皮轰然倒地，爬不起来了。
塞拉菲克在本子上划了一下。
卡利安拼命调整呼吸。他试着不去想重量，去感受铁皮的形状。它贴合着他的曲线，一种冰冷的拥抱。
塞拉菲克突然停在他面前。“你在干嘛？”
“感受它。”
“感受到什么？”
“沉。硬。冷。”
“废话。”塞拉菲克走开了。
终于，一小时到了。
“脱了吧。”塞拉菲克合上怀表。
一阵忙乱的金属碰撞声。大家像逃离刑具一样脱下铁皮，瘫坐一地，揉着发红的皮肤。
胖小子还躺着喘气。
塞拉菲克看着他们。“第一天。感受完毕。明天，学习怎么穿着它走路。而不像一群喝醉的螃蟹。”
他指向仓库角落。“把它们擦亮。每一寸。然后吃晚饭。迟到没饭吃。”
他转身离开，袍子一角扫过门槛，没了影。
卡利安看着自己发抖的手，又摸了摸那套冰冷的铁皮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