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缩在稻草堆里，怀里抱着被碾坏的布老虎。布老虎的耳朵掉了一只，眼睛也歪了，可我还是紧紧地抱着它——这是妈妈给我买的，是妈妈唯一给我买过的玩具。
我不知道“跑”是什么意思，也不知道“卖到山里头”是去哪里。我只知道，妈妈抱着我的时候，身上有淡淡的肥皂味；爸爸和胖女人身上，只有烟味和汗味。
半夜里，我被一阵细微的响动吵醒。是妈妈，她从里屋钻了出来，手里拿着一根磨尖的木棍——是从稻草堆里找的，木棍的一头被磨得尖尖的，还沾着点泥土。
妈妈走到我身边，蹲下来，用袖子轻轻擦了擦我脸上的泪痕。她的手还是在抖，却比白天稳了些：“乐乐，跟妈妈走，我们去找舅舅，舅舅会保护我们的。”
我点了点头，刚想说话，就听见门槛上传来胖女人的呼噜声。妈妈屏住呼吸，牵着我的手，一步一步地往门口挪。
走到门口时，妈妈不小心碰倒了地上的陶罐。陶罐摔在地上，发出“哐当”一声响，胖女人瞬间醒了过来：“谁！”
妈妈拉起我就往外跑。外面很黑，没有路灯，只有月亮挂在天上，洒下一点淡淡的光。妈妈跑得很快，我跟不上她，好几次都差点摔倒。
“快，乐乐，再快一点！”妈妈的声音里带着哭腔，“前面就是公路，我们只要跑到公路上，就能找到车了！”
我拼命地跑，怀里的布老虎不停地往下掉。我想把它捡起来，可妈妈拉着我的手，跑得太快了，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布老虎掉在地上，被我们远远地甩在后面。
就在我们快要跑到公路上时，身后传来了爸爸的喊声：“站住！你们别想跑！”
妈妈跑得更快了，可她的力气越来越小，呼吸也越来越急促。我能感觉到，她的手在慢慢松开。
“乐乐，你先跑，”妈妈突然停下来，把我往前推了一把，“跑到公路上，找穿制服的叔叔，告诉他们你叫乐乐，你妈妈叫林秀兰，让他们来救我们！”
我摇了摇头，紧紧地抓住妈妈的手：“我不跑，我要跟妈妈一起走！”
“听话！”妈妈的眼泪掉在我脸上，“妈妈会追上你的，你先跑！”
爸爸和胖女人越来越近了，他们的脚步声像锤子一样，砸在我的心上。妈妈咬了咬牙，突然转身，拿着磨尖的木棍，朝着爸爸冲了过去：“你们别过来！谁敢过来，我就跟谁拼命！”
爸爸愣了一下，随即冷笑一声：“你个疯女人，还想跟我拼命？”他冲上去，一把夺过妈妈手里的木棍，狠狠的砸在妈妈的背上。
妈妈惨叫一声，倒在了地上。我扑过去，抱着妈妈的腿：“妈妈！妈妈！”
胖女人走过来，一脚踩在妈妈的背上：“我看你还跑不跑！这次我看你怎么跑！”
妈妈趴在地上，脸贴着泥土，却还是抬起头，看着我，眼里满是泪水：“乐乐，对不起……妈妈没能带你走……”
爸爸把妈妈拖起来，往回走。我跟在后面，不停地哭着喊“妈妈”。胖女人走在最后面，时不时地踹我一脚，骂我是“小拖油瓶”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