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这番话说完,饭桌上安静得掉根针都能听见。
公公的脸上,先是惊讶,然后是得意,最后是一种被完全肯定的飘飘然。
他捋了捋自己没几根毛的头发,长叹一口气。
“唉,国栋这孩子,就是犟啊!现在才想明白,晚了,晚了!”
他那样子,好像自己真是个被耽误了的治世能臣。
我没看他,我去看我的儿子。
我儿子的脸白了。
他嘴唇动了动,想说什么,但看着我通红的眼睛,又把话咽了回去。
他只是默默地把碗里剩下的粥喝完,站起来。
“妈,我上班去了。”
他没像往常一样跟爷爷道别。
我看着他的背影,心里跟刀割一样。
儿子,妈对不住你。
但有些疼,你必须得自己尝一尝,才能明白。
公公很快就忘了这点不愉快。
我的“幡然醒悟”,让他觉得自己的家庭地位前所未有的巩固。
他开始更加频繁地在我家发号施令。
“慧兰,这电视柜该换了,太老气。”
“小远(我孙子),别整天看那些没用的书,多跟你爷爷我学学人情世故。”
我全都笑着应承。
“爸说的是。”
“爸您多教教他。”
我的顺从,像一捧又一捧的干柴,不断地添进他那虚荣的火炉里。
火越烧越旺,离引火烧身也就不远了。
我儿子下班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。
我知道,他是在躲。
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一个“英明神武”的爷爷,和一个“悲痛欲绝”的母亲。
他心里那杆秤,已经开始摇摆了。
这就够了。
我忍着心痛,继续扮演着那个“后悔莫及”的儿媳。
晚上睡觉前,我拿出我丈夫的遗像,擦了又擦。
“国栋,你别怪我。”
“我这么做,是为了建军,为了小远,为了咱们这个家。”
“你看着吧,这一次,我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他们了。”
照片上,他还是那副温和的样子,好像在支持我。
我把照片放好,躺在床上。
痛苦是暂时的。
只要能把这颗毒瘤从家里挖出去,再疼,我都认了。
我知道,公公的下一个动作,该是瞄准我们家的存款了。
上一世,为了这个,我们家差点散了。
这一世,我早就给他准备好了一个大大的坑。
就等他自己,高高兴兴地跳下去了。
03.
公公的“老战友”电话,果然如期而至。
我算着日子,就这两天了。
那天下午,我正在阳台浇花,就听见公公在客厅里,用他那特有的大嗓门讲电话。
“哎呀,老张!是你啊!最近身体怎么样?”
“什么?炒股?那玩意儿我可不懂。”
“哦?有内幕消息?保证翻倍?”
他的声音越来越兴奋,最后几乎是压着嗓子在说,生怕我听见。
“行行行,你放心,这事儿我心里有数!等我好消息!”
挂了电话,他哼着小曲儿在客厅里踱步,踱了十几圈,才走到我身边。
“慧兰啊,商量个事。”
我放下水壶,转过身。
“爸,您说。”
他清了清嗓子,一副运筹帷幄的样子。
“我呢,有个老战友,在证券公司当领导。他最近弄到点内部消息,说有只股票,一个月内,保证翻两番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