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挺好的,爷爷,我们单位效益不错。”
公公哼了一声。
“好什么好,要我说,你当初就该听我的,去我那个老战友的公司,现在早就是副总了。”
又是这套说辞。
我心里冷笑,面上却不显。
我走进厨房,开始准备晚饭。
淘米,洗菜,切肉。
菜刀落在砧板上,发出笃笃笃的声音。
每一刀,都像砍在我上一世的怨气上。
这一世,这把刀,要握在我自己手里。
晚饭我做了四菜一汤,有他爱吃的红烧肉。
他坐在主位上,端起酒杯,又开始了他的长篇大论。
我只是低头吃饭,偶尔给他夹一块肉。
“爸,多吃点,坐车累了吧。”
他很受用,喝了口酒,话匣子彻底打开了。
“想当年,我在厂里……”
我儿子听得认真,我孙子埋头扒饭。
而我,看着眼前这一幕,心如死灰,波澜不惊。
暴风雨来临前,总是这么风平浪静。
我知道,好戏,才刚刚开场。
他搬来的第一晚,睡得很香,呼噜声隔着门板都能传过来。
我却一夜没合眼。
我在想,下一步该怎么走。
他的每一步棋,我都在上一世领教过了。
现在,轮到我来落子了。
我看着窗外慢慢泛白的天,心里只有一个声音。
这一次,这个家,我说了算。
02.
第二天一大早,公公就在饭桌上摆开了谱。
他喝着我给他熬的小米粥,筷子在盘子里敲了敲。
“慧兰啊,这粥熬得不错,就是这咸菜,味儿不对。”
我没说话,给他递过去一小碟自己腌的糖蒜。
他夹起一个,嚼得嘎嘣脆。
“还是这个对味。”
吃完饭,他就开始了他对这个家的第一次“指点江山”。
“建军,你那工作,我看还是得动一动。你爸当年就是太老实,不懂得找关系,才窝囊了一辈子。”
他又提起了我那死去的丈夫。
我儿子,国栋的亲儿子,听了这话,脸上有点挂不住。
“爷爷,我爸他挺好的,他是单位的技术标兵。”
公公把筷子一放,声音也高了点。
“标兵?标兵能当饭吃?要不是他不听我的,不肯去给领导送礼,那个科长的位置能轮到姓张的?”
又是这套嗑。
上一世,他每次这么说,我都要跟他吵得天翻地覆。
我说国栋清高,有骨气,不像他,钻营了一辈子还是个副科长。
结果呢,吵赢了道理,输了家庭和睦,还让我儿子左右为难。
这一世,我换了个法子。
我没反驳,反而站起来,给他又满上了一杯豆浆。
我的手有点抖,眼圈也适时地红了。
“爸,您说得对。”
我一开口,我儿子和我公公都愣住了。
他们大概没想过,我能说出这样的话。
我吸了吸鼻子,声音带着点哭腔。
“国栋他……他临走前,还拉着我的手,说这辈子最后悔的事,就是没听您的话。”
“他说,要是早听您的,也不会让我跟孩子受这么多苦。”
“他说,您才是这个家里最有远见的人,是他自己糊涂,没福气。”
我一边说,一边悄悄掐着自己的大腿。
用亡夫的伤痛做武器,往自己儿子心上扎刀子,这剜心的疼,却是我不得不做的破局之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