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在她面前站定,距离近得她能闻到他身上清冽的雪松香气,混杂着极淡的烟草味。
“听说,”他开口,声音低沉,听不出情绪,“我的吸引力,还比不过十箱抽纸?”
伊洛的脸“唰”地一下全白了。他知道了!HR居然真的告诉他了!
巨大的窘迫和慌乱瞬间将她淹没。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,或者被眼前这台打印机直接吞进去也好。
她猛地低下头,不敢看他,视线死死盯着自己洗得有些发白的帆布鞋尖,声音细若游丝,带着微不可察的颤抖:“对不起,傅总……我不是那个意思……”
“那是什么意思?”傅斯言的声音逼近了一步,压迫感更强了,“伊洛,我就这么让你难以忍受?以至于要千方百计地躲开?”
他的语气很平,甚至算得上冷静,但苏晚却莫名听出了一丝……不易察觉的挫败和……怒意?
她心乱如麻,指甲深深掐进掌心。
为什么?因为你是天上月,我是地上尘。因为靠近你会被比较,被审视,被灼伤。因为我只想安安分分过我的小日子,你的世界太广阔太耀眼,我挤不进去,也不想挤进去。
这些话在舌尖滚了又滚,最终吐出来的,却只有干巴巴的一句:“傅总,您误会了……只是,我们……不是一个世界的人。”
说完这句话,她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。
空气瞬间凝滞。
打印机的嗡嗡声显得格外刺耳。
傅斯言没有说话。伊洛能感觉到他的视线落在自己发顶,沉甸甸的,让她头皮发麻。她几乎能想象出他此刻蹙起眉头,不悦又漠然的神情。
良久,久到伊洛以为时间都停止了。
头顶忽然传来一声极轻的嗤笑。
不是嘲讽,更像是一种……无可奈何的自嘲。
“不是一个世界?”他重复了一遍,语调有些奇异。
忽然,他伸出手,修长的手指轻轻抵住她的下巴,用一种不容抗拒却又不会弄疼她的力道,强迫她抬起了头。
伊洛猝不及防地撞进他的眼睛里。那里面没有预想中的冰冷和怒意,反而翻涌着她看不懂的复杂情绪,深沉得像海。
他看着她,目光仔细地描摹过她惊慌失措的眉眼,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的睫毛,以及咬得发白的嘴唇。
然后,他忽然弯下腰,凑近她,声音压得低低的,气息几乎拂过她的耳廓,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磁性:
“伊洛,如果我说……”
“我设置这个奖项,等了这么久,就是在等那个能抽中我的人呢?”
“……”伊洛彻底愣住了,眼睛睁得大大的,忘记了害怕,忘记了呼吸,脑子里反反复复回荡着他那句话。
等那个抽中他的人?
他……在说什么?
看着她完全懵掉、呆若木鸡的样子,傅斯言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,稍纵即逝。他松开了手,直起身,恢复了那种惯常的、略带疏离的姿态,仿佛刚才那个语出惊人的人不是他。
“行程照旧。”他留下这句话,语气不容置疑,转身拉开了打印室的门,阳光和走廊的嘈杂声一下子涌了进来。
他走出去,门在身后轻轻合上。
只剩下伊洛一个人,站在原地,手里捏着那叠早已凉透的文件,心脏却在胸腔里疯狂地、失了控地跳动起来,一声声,震耳欲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