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不可能!”顾晏廷厉声打断她,“念安是顾家的血脉,他的灵位必须入顾家祠堂!”
正吵着,柳玉容端着一碗参汤进来了,身后跟着两个丫鬟,显然是故意来的。“王爷,您别跟妹妹置气。”她柔柔弱弱地劝,“妹妹刚没了孩子,心里苦,说些胡话也是有的。”
她转向沈微,语重心长:“妹妹,你怎么能说合离呢?王爷待你还不够好吗?当年你沈家落难,是谁帮你父亲保住了乌纱?再说,念安是顾家的种,灵位怎么能让你一个外姓人带走?传出去,顾家的脸面往哪搁?你这不是让王爷难做吗?”
沈微看着她,突然笑了。柳玉容被她笑得心里发慌,下意识地抱紧了怀里的参汤碗。
“顾晏廷,”沈微的目光重新落回丈夫身上,“我最后说一次,我要合离,我要带走念安。”
顾晏廷气得额角青筋暴起:“好!好得很!你不是想要了断吗?我成全你!你不是舍不得你儿子吗?我今天就让你看清楚,他到底是谁家的种!”
他拽着沈微的手腕,一路拖向顾家祠堂。沈微的手腕被勒得生疼,裙摆扫过雪地,留下凌乱的痕迹,可她没挣扎,也没喊疼,就那么被他拖着走。张嬷嬷在后面跟着,急得直跺脚,却被李福拦住了。
祠堂里阴森森的,供奉着顾家列祖列宗的牌位。顾晏廷一把将沈微推到地上,指着最前排的牌位:“看清楚!这是我顾家的列祖列宗!念安是顾家的子孙,生是顾家的人,死是顾家的鬼!”
他拿起三炷香,点燃,插进香炉,对着牌位躬身:“沈氏不肖子孙顾晏廷,告慰列祖列宗。念祖已平安周岁,长孙念安顽劣体弱,福薄缘浅,未能存世。然其生于顾家,死亦当为顾家之鬼,护佑顾家香火绵延。”
他放下香,转身面对沈微,眼神冰冷:“沈微,你看清楚了。念安此生最大的用处,就是护着念祖长大,全我顾家大义。从今日起,他与你,尘缘已断。”
沈微趴在冰冷的青砖上,手腕火辣辣地疼,可心里却像被冻住了一样,连疼都感觉不到了。她抬起头,看着顾晏廷那张冷漠的脸,突然轻声笑了出来,笑声在空旷的祠堂里回荡,带着说不出的悲凉。
顾晏廷皱眉:“你笑什么?”
沈微慢慢站起身,拍了拍裙摆上的灰尘,目光平静地扫过那些牌位,最后落在顾晏廷脸上:“顾晏廷,你真以为,念安是你的儿子?”
顾晏廷一愣,随即怒道:“沈微!你胡说八道什么?”
“我胡说?”沈微笑了,眼底却没有一丝温度,“你仔细想想,念安出生那天,你在哪里?”
顾晏廷的脸色瞬间变了。
念安是早产的,比预产期早了整整一个月。那天顾晏廷正在西院陪着柳玉容——柳玉容说自己心口疼,太医守了整整一夜。沈微疼得在产房里打滚时,听到的却是西院传来的、柳玉容娇柔的笑声。
“你……”顾晏廷的声音有些发颤,像是被人戳中了最隐秘的心事,“你什么意思?”
“没什么意思。”沈微转过身,一步步往祠堂外走,“只是觉得,你今日这番话,说得太早了。顾家的香火,到底能不能续上,还不一定呢。”
她的背影挺直,像一株在寒风中倔强生长的梅。顾晏廷看着她的背影,突然觉得一阵寒意从脚底窜上来,顺着脊椎,直抵心口。他想喊住她,想问清楚那句话的意思,可话到嘴边,却怎么也说不出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