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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九岁那年,谢临辞从边关带回一个女扮男装的副将。
我托人重金打造送他的护心镜,在那个女人的衣襟上泛着冷光。
我一步一叩首为他求来的平安符,正挂在她的脖子上。
就连我一针一线给他绣的香囊,也悬在她的腰间。
那一刻,我隐隐觉得,等了五年的未婚夫,好像变了。
大婚前三天,谢临辞突然要求以平妻之礼迎娶副将进门。
“凌羽在边关和我同住的消息传回京城后,名声尽毁,我只是想帮她。”
见我沉默,他语气不悦:“江婉淑,别拿乔了,你等了我五年,都等成老姑娘了,难不成还能不嫁给我啊?”
我神情怔然,愣了好一会,才道:“不如,我把正妻之位也一起给她。”
谢临辞,我不嫁你了。
听见这话,谢临辞的神情隐隐有些不耐。
"行了,别说气话,你身为正室,该有的体面与尊崇,我自会周全。”
“凌羽不过是个无依无靠的弱女子,她只想要一个安身之所,抢不了你什么。”
抢不了吗?
谢临辞好像还没有发现,她早已抢走我许多东西了。
我缓缓开口:“我送你的护心镜、平安符、香......"
"够了!"谢临辞不耐地打断:“你还要我解释多少遍?”
“她是女子,力气天生就比男子小,我只是觉得她比我更需要护心镜而已。”
“至于那平安符,不过是一张黄纸上画了些符号,糊弄人的玩意,你又何必要这么斤斤计较。”
那是我在他出征前,爬了三千台阶,磕破了头,给他求来的。
我还记得,谢临辞曾经珍而重之地将它放入怀中,含着泪抚摸我的伤口。
“傻不傻啊。”
“只要一想到还有你在等着我,我怎么舍得死呢?”
“婉淑,等着我,等我回来娶你......”
可现在的他,却选择在大婚前三日告诉我,他要同时娶别的女人为妻。
明明前几日,嬷嬷还叮嘱过他。
婚前三日,不可见面。
此乃大忌,切不可为,否则易生变故,婚姻难稳。
谢临辞忘了?
又或是不在乎?
他的嘴唇还在不断张合:“还有那香囊,你整日无事,又比她手巧,再做就是,送她一个怎么了?”
不一样的。
那里面有我的心意。
给他戴上的那天,我抛却女儿家的矜持,含羞道:
“里面绣了我的名字,就当是我陪在你身边了。”
谢临辞面上隐忍着不舍,却故作豪迈:“好啊,那我要带你看遍‘星垂平野阔,大漠孤烟直’的盛景。”
可他回来那天,却是与阮凌羽同骑一马。
他抱着她,策马从我身边飞快掠过,连一个眼神也没有停留。
那个眼熟的香囊在我眼前一晃而过。
晃的我的心也跟着空了一瞬,没由来的一阵难过。
后面的许多天,那种难过的感觉一直萦绕在我的心间。
当我知道,阮凌羽其实是女儿身时。
当他买了簪子,却插阮凌羽的鬓发中时。
当他忘了我的生辰,去陪阮凌羽到郊外策马时。
......
随着心里的那股抽痛,对谢临辞的感情也在一点点变淡。
我好像能放下他了。
我笑着开口:“你之前不是一直替她感到不值吗?”
“同样是戍守边关,她却因为女子之身,不能受封赏,还被那些小人背后闲话。”
“一个正妻之位,我愿意让,就当是答谢她的守护之情了。”
话落,谢临辞的眼中迸发出极大的惊喜。
“当真!婉淑你当真这样想?”
他激动不已,一把将我揽入怀中。
“我果然没有娶错人。”
“你放心,日后我一定对你们一视同仁,绝不偏袒。”
我嘴角的笑意隐了下去,猛地挣脱出他的怀抱。
“作为交换,我只想要回我送你的东西。”
谢临辞皱眉:“你怎么还在计较。”
我看着他的眼睛,一字一句道:“你换还是不换?”
谢临辞冷冷的瞪视着我,突然冷笑一声。
“好,江婉淑,我如你所愿,只是你日后莫要后悔!”
我看着他怒气冲冲的背影,小声道:“绝不后悔。”
君已有两意,我心亦决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