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章

今天,我做了一件足以终结我职业生涯,甚至可能引来法律麻烦的、离谱到家的事情。

我为自己创建了一份死亡证明。

没有人注意到我刚才为自己签署了死刑判决书,尽管死亡原因是空白。

我的死因是什么?我不知道。

或者说,我知道那原因非同寻常,无法用任何现有的医学或法学术语来概括。

我在心里对自己说。最多三个月,我一定亲手把那个空白补上。用真相,或者,用我自己的生命。

01

在法医这个行当里,死亡从来不是终结,而是一本等待被翻阅的书,一首等待被解读的密码诗。

我们这些与死亡朝夕相处的人,是最后的读者,也是最固执的译者。

我们相信,每一具冰冷的躯体都在无声地诉说着最终的真相,每一个细微的痕迹都是生命留下的最后证词。

然而,当我,林叙,市刑技术研究所最年轻的主检法医,在短短一周内,连续三次站在解剖台前,面对着的却是三张与我别无二致的脸庞时,我长久以来构建的职业信仰开始崩塌。

那种感觉,并非简单的恐惧或震惊,而是一种更深层的、哲学意义上的眩晕。

仿佛站在一面布满裂痕的镜子前,每一个碎片都映照出不同的“我”,却不知道哪一个才是光源本身。

死亡不再是开始,而是变成了一个巨大的、充满回音的疑问。

我开始怀疑,在这具我称之为“我”的皮囊之下,在这段我称之为“人生”的记忆之后,究竟隐藏着怎样的真相?

而当最终的时刻来临,当我的生命也走向终点,在那张冰冷的死亡证明上,究竟哪一具身体,才有资格,或者说,才有可能写下那个真正的、唯一的死因?

这个问题的答案,或许将重新定义“我”的存在。

02

我年仅二十九岁,却已经是这里最年轻的主检法医。

同事们说我冷静得近乎冷酷,面对最血腥的现场也能保持绝对的理性。

他们不知道,那种冷静并非天赋,而是一层厚厚的冰壳,用以封冻内心深处某些我自己也尚未探明的暗流。

今天,我做了一件足以终结我职业生涯,甚至可能引来法律麻烦的、离谱到家的事情。

下午四点三十七分,实验室里只剩下仪器低沉的嗡鸣。

阳光斜射进来,在光洁的地板上拉出长长的、安静的光斑。

我坐在自己的办公电脑前,屏幕幽幽地亮着,登录的是内部法医信息系统。

那个记录着这座城市所有死亡事件的庞大数据库。

我的手指在键盘上停顿了片刻,然后快速而准确地输入了自己的身份信息:

姓名林叙,身份证号,职务编号……

系统界面跳转到了死亡证明登记页面。

我深吸了一口气,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和固定液的味道,这味道让我感到一种奇异的平静。

我创建了一份新的死亡证明。

编号系统自动生成:

2025-0813-LS。2025年8月13日,林叙。

一个属于我的,未来的日期。

光标在“死因”一栏闪烁着,等待输入。

系统标注着鲜红的“必填”字样。

我该填什么?心脏停跳?呼吸衰竭?

这些都是死亡的最终表现,而非原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