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的死因是什么?我不知道。
或者说,我知道那原因非同寻常,无法用任何现有的医学或法学术语来概括。
于是,我抬手,在键盘上敲下了三个空格键。
回车。确认。
系统似乎迟疑了一秒,或许只是我的错觉,但它最终接受了。
上传成功!
旁边的打印机嗡鸣起来,不情不愿地吐出一张单薄的A4纸。
纸张顶端,红色的市局公章和“死亡医学证明书”的字样异常刺眼。
中间大部分是空白表格,在死因那一栏,是一片虚无的留白。
我拿起那张纸,还带着打印机的余温。
我仔细地将其对折,再对折,直到它变成一个小小的、坚硬的方块,然后塞进了白大褂胸前的口袋里。
动作轻描淡写得就像塞一张普通的地铁票,准备下班回家。
实验室里依旧安静,没有人抬头,没有人注意到我刚才为自己签署了死刑判决书,尽管其死因是空白。
很好。这正是我需要的。
我的右手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里的那张纸。它在微微发烫。
三个月。我在心里对自己说。
最多三个月,我一定亲手把那个空白补上。
用真相,或者,用我自己的生命。
03
夜晚十一点零三分,市局地下室的太平间格外阴冷。
空气凝滞,沉重得仿佛能拧出冰水来。
日光灯管发出单调的嘶嘶声,将一切照得惨白而没有影子。
推轮床的声音由远及近,碾过光滑的水泥地,发出咕噜咕噜的空洞回响。
顾骁跟在后面,他的脚步声我听得出来,即使此刻有些紊乱。
他是我多年的同学,现在是刑侦支队的队长,一个平日里雷厉风行、胆大包天的男人。
但此刻,他的脸色比盖在尸体上的白布还要苍白几分,嘴唇紧紧抿着,额角甚至渗出细密的冷汗。
“又是碎尸案?”
我戴上橡胶手套,声音平静无波,仿佛在询问明天的天气。
最近市里不太平,一连几起恶性分尸案让整个支队焦头烂额。
顾骁摇了摇头,声音有些发干:
“不……这次不是。只是……缺了手指。”
只是缺了手指。他说得轻巧,但能让他露出这种表情,绝不会那么简单。
我走上前,掀开了白布。
一具年轻女性的尸体暴露在灯光下。
面容苍白但安详,甚至称得上清秀,看不出太多痛苦的表情。
死亡应该来得很快。她的双手放在身体两侧,手腕处的切口瞬间抓住了我的全部注意力。
切口非常干净利落,几乎看不到丝毫的犹豫和挣扎痕迹。
关节被精准地分离,皮肤、肌肉、血管、神经的断端整齐得令人发指。
这不是普通的砍斫伤,不是斧头或菜刀能造成的。
这手法……
这手法带着一种冷酷到极致的专业和熟悉。
是解剖刀。而且是极高明的手法。
我的胃微微抽搐了一下。继续检查尸体,进行常规的尸表检验。
当检查到下腹部时,我的手指触碰到一丝不寻常的僵硬感。
女性死者,下腹壁微微隆起。
我心里一动,一种强烈的预感攫住了我。
取过手术刀和镊子,在顾骁几乎要出声阻止的目光下,我进行了一个非常规的操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