越往里走,空气越冷,弥漫着一股消毒水和某种难以言喻的、陈旧的气息。
然后,在一个堆放着废弃花圈、破损座椅和杂物的角落,我看到了让我血液瞬间冻结的一幕。
我的菲菲……被像一个破旧的包裹,随意地丢弃在冰冷的水泥地上!
她身上只盖着一块薄薄的、脏兮兮的白布,一只苍白的小脚丫露在外面,沾满了灰尘。
她的小脸歪向一边,毫无生气,手术取走器官后粗糙缝合的痕迹,在白布下隐约透出狰狞的轮廓。
他们承诺的风光大葬呢?
他们承诺的最高规格呢?
连一块干净的裹尸布,一个像样的停尸台都没有!
我的女儿,像垃圾一样被扔在这里!
世界瞬间失去了所有声音和颜色。
我踉跄着扑过去,膝盖重重磕在地上,却感觉不到疼痛。
我颤抖着掀开那肮脏的白布,菲菲苍白的小脸露了出来,双眼紧闭,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,却再也不会颤动。
“菲菲……菲菲……我的宝贝……”我发出破碎的呜咽,把她冰冷僵硬的小身体紧紧搂进怀里,徒劳地想要温暖她。
可那冰冷,直透骨髓,冻僵了我的血液,我的心脏。
为什么?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的孩子?!她做错了什么?!
就在这时,隔壁装修豪华的告别厅里,传来一阵喧闹的音乐声和欢声笑语,与我这里的死寂冰冷形成地狱般的对比。
我如同行尸走肉般,放下菲菲,一步步挪到连接两个厅堂的侧门边。
门虚掩着。
里面灯火通明,觥筹交错。
白天那几个男人都在,还有几个珠光宝气的女人和几个穿着病号服、但脸色红润的孩子。
他们正在举行一场小型的“庆祝会”。
“恭喜李总!天明少爷换了心脏,以后必定大富大贵,长命百岁!”
“张局长,令千金的肾源也有了着落,真是双喜临门!”
“还是王董事长面子大,一句话的事……”
首富李天明的父亲,李建国,举着酒杯,满面红光:“同喜同喜!这次多亏了各位帮忙,那个出租车司机的女儿,能救回这么多条金贵的命,也算是她前世修来的福气了!”
副市长笑着附和:“是啊,用一条普通的小生命,换来这么多未来社会栋梁的健康,这笔账,怎么算都值!那个林薇也算识相。”
“哼,她能不识相吗?”一个打扮时髦的富太太轻蔑地哼了一声,“一个开出租的寡妇,能翻起什么浪?给她点钱,再吓唬吓唬,不就乖乖签字了?她女儿能为我们几家的孩子牺牲,是她们母女的荣幸!”
“没错!荣幸!来,为了这份‘荣幸’,干杯!”
“为了健康,干杯!”
“哈哈哈……”
刺耳的笑声,玻璃杯碰撞的清脆声,像一把把烧红的尖刀,狠狠捅进我的耳朵,搅碎我的脑髓!
荣幸?
牺牲?
福气?
哈哈哈!!!!!
我抱着女儿冰冷的身体,突然笑了起来。
无声地,疯狂地,嘴角咧到一个可怕的弧度,眼泪却混合着血丝,从眼角滑落。
原来,在这些人眼里,我的菲菲,她的生命,她的死亡,甚至她被拆解的身体,都只是一场交易,一份“荣幸”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