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领着我走进工坊内部。这里比我想象的还要萧条。许多传统工具被闲置在角落，取而代之的是几台冰冷的机器。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机油和廉价材料混合的味道，而不是外公在时那种淡淡的木料与金属的清香。
“沈家接手后，为了追求产量和利润，把老先生的规矩全改了。”陈伯叹着气，指着一台机器说，“就说这雕花吧，以前都是老师傅一刀一刀刻出来的，每一件都独一无二。现在呢？机器压模，一天能出几千件，可那东西，没有魂儿啊！”
我抚摸着那些冰冷的模具，心中一阵刺痛。这就是沈家所谓的“盘活”？不过是把我外公的心血，变成他们流水线上廉价的商品。
陈伯带我到里间的办公室，从一个上锁的柜子里取出一个厚厚的牛皮本，郑重地交到我手上。
“小姐，这是老先生留下的东西，他吩咐过，只有您亲自来，才能交给您。”
我打开本子，里面全是外公亲手绘制的设计图，每一张都精妙绝伦，充满了灵气。而在本子的最后一页，我看到了一行字，是外公的笔迹：
“念念，外公把云起交给你，不是让你守旧，而是让你新生。记住，我们的根是手艺，但我们的未来，是创造。”
我的眼眶瞬间湿润了。
原来，外公早就为我铺好了路。他留给我的，不只是一份遗产，更是一份期望，一份创造未来的力量。
沈家，你们把我外公的东西糟蹋了二十年。
现在，我要让你们连本带利地还回来。
6
回到我临时租住的公寓，沈立国的电话终于打了进来。
我按下免提，给自己倒了杯水，静静地听着。
电话那头，沈立国一改昨晚的失态，声音沉稳，带着长辈般的“关切”：“念念啊，昨晚是叔叔阿姨不对，没管教好沈言，让你受委屈了。你别跟孩子一般见识，气消了就回家吧，这里永远是你的家。”
他绝口不提工坊的事，反而打起了温情牌，真是老奸巨猾。
我喝了口水，淡淡地开口：“沈董事长，有事说事。我很忙，没时间听您回忆往昔。”
我的称呼让他噎了一下。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，随即传来他压抑着怒气的声音：“江念，你非要这么说话吗？好，我跟你谈正事。云起工坊，你开个价吧。我们沈家买下来。看在两家这么多年的情分上，我给你一个亿，足够你一辈子锦衣玉食了。”
一个亿？
我差点笑出声。
沈氏集团凭借云起工坊的核心技术，每年创造的利润何止十个亿？他们的品牌价值，更是建立在云起工坊这块金字招牌上。现在，他想用一个亿就买断这一切？
“沈董事长，您是在打发叫花子吗？”我的声音冷了下来，“还是您觉得，我江念就值这个价？”
“江念！你不要得寸进尺！”沈立国终于撕下了伪装，声音变得狠厉，“你一个二十岁的小丫头，真以为能管好一个工坊？没有我们沈家的渠道和运营，云起工坊不出三个月就得倒闭！我给你一个亿，是给你留条活路！”
“是吗？”我慢条斯理地翻开外公留下的设计图册，目光落在一套名为“星月”的珠宝设计上，和我昨晚听到的沈氏新款名字一模一样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