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章

1 破庙逢生,七日死线

我睁开眼时,听见了送葬的唢呐。

那声音凄厉又黏腻,裹着南方梅雨季的潮气。从破庙的窗缝里钻进来,直往耳朵里灌。

我躺在硬邦邦的草席上,浑身像被冰水泡过,每一次呼吸都扯得胸口发疼——这不是我的身体。

指尖触到粗糙的麻布衣裳,记忆突然如潮水般涌来:我是谢晚,28岁,三甲医院急诊科医生,昨天刚在抢救室连续熬了36小时。最后一次按压病人胸膛时,眼前突然发黑,耳边还响着监护仪刺耳的“嘀‘的一’声,再睁眼,世界就换了模样。

而现在这具身体,也叫谢晚,是京城谢家的嫡女。可嫡女的名分没带来半分尊荣,只因自幼体弱,被家族视作“不祥”,半年前直接丢进了这处城郊破庙,美其名曰“静养”,实则是等着她咽气后,随便找个道观火化,省得沾了府里的“晦气”。

“咳……”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,我忍不住咳嗽,却惊觉抬手的动作都费劲。这具身体虚弱得离谱,四肢软得像没骨头,五脏六腑都像被什么东西慢慢啃噬着,连呼吸都带着沉重的滞涩感。

就在这时,我无意间瞥见自己的手腕。

一道半透明的丝线缠在腕间,灰扑扑的,像被老鼠啃过的棉线,在靠近手肘的地方,赫然断了。作为曾在急诊室见惯生死的医生,我对“生命体征”的敏感度早已刻进骨子里,几乎是瞬间就懂了这线的含义:这是我的生命线。红线代表健康,黑线代表病危,而灰线……是将死之人。

我试着用指尖去碰那断线,只觉一股寒意从指尖窜到心口。这线的长度,最多还能撑七天。就七天。

现代的我死于过劳,连好好睡一觉都成了奢望,难道刚穿越就要死第二次?我不甘心。我咬紧牙关,想调动这具身体的力气坐起来,却发现稍微用力,眼前就阵阵发黑,胸口的闷痛更是加剧,仿佛下一秒就要断气。

“吱呀”一声,庙门被推开条缝。两个穿着粗布衣裳的婆子探头进来,声音压得很低,却足够让我听清:“看这气色差的,估摸着熬不过今夜。明日一早赶紧送道观去,省得死在庙里,污了菩萨的地。”

她们的手腕上,是鲜活的红线,饱满得像要滴出血来。

我攥紧拳头。疼痛让我稍微清醒。也让我意识到一个更可怕的问题。这不是普通的体弱。作为医生,我太熟悉这种症状了。是长期慢性中毒的典型表现,器官在悄无声息中衰竭,表面却只看得到“虚弱”。

是谁要杀这个孤女?谢家?还是另有其人?

就在我思绪混乱时,庙外突然传来马蹄声。那声音由远及近,踏在青石板路上,带着不容置疑的气势。

瞬间压过了送葬的唢呐,也压碎了破庙的寂静。紧接着,是布料摩擦的声响,一个清冷的男声响起。像碎冰撞在玉上,字字清晰。‘’听说谢家弃女在此?带我去看看。”

我挣扎着往门缝挪了挪,透过那道窄缝,看见了门外的人。

玄色锦袍裹着挺拔的身形,腰间系着一枚成色极好的白玉扣,长发用同色玉冠束起,露出的侧脸线条利落得像名家笔下的古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