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小心点,楼梯有点滑。”林星走在前面,手轻轻扶着扶手,“里面的空气不太好,你要是觉得闷,就告诉我。”
陆时跟着她往下走,手机的光线照亮了楼梯壁上的刻痕——是些小小的齿轮图案,和祖父旧钟表上的纹路一模一样。他突然想起,第400次循环时,他曾在钟楼外面的墙壁上刻过齿轮,可第二天就消失了,原来祖父把真正的齿轮刻在了这里。
楼梯尽头是一扇铁门,门上刻着复杂的齿轮纹路,纹路的中心有个小小的“陆”字,是祖父的笔迹。林星把怀表贴在“陆”字上,怀表的蓝光顺着齿轮纹路蔓延开来,像水流一样,铁门“吱呀”一声打开,带着股铁锈味的风扑面而来。
工作室不大,也就十平米左右,靠墙摆着一排木架,上面放满了钟表零件——铜制的齿轮、玻璃的表盘、银色的指针,还有些没修好的旧钟表,有的缺了齿轮,有的断了指针。中间是一张木桌,桌面被机油染成了深褐色,桌上放着一只没修好的大座钟,钟面上刻着“1008”的数字,字体很深,像是用刻刀一笔一笔刻上去的。
桌角有一本泛黄的日记,封面是棕色的皮革,已经有些开裂。陆时走过去,轻轻翻开,里面的字迹是祖父的,带着点潦草,却很有力:
“5月20日,小镇的时间开始‘跳针’了。老钟说,再这样下去,时间会崩塌,所有人都会忘记自己是谁。我用阁楼的闹钟、店里的座钟、钟楼的大钟,织了一张循环的网,能拖1008次。每次循环,人们会重复当天的事,慢慢把藏在心里的遗憾露出来,那些遗憾会变成‘时间碎片’。碎片要放在怀表里,等1008次满了,把碎片和钟楼的钟锤合在一起,就能把时间缝好。”
“老钟是谁?”陆时抬头问,指尖轻轻摸着日记上的字迹,像在摸祖父的手。
林星指向桌角的一个铜制小钟——这只小钟比巴掌还小,钟身上刻着缠枝莲的花纹,钟摆是银色的,上面挂着个小小的“林”字。“这是我奶奶的陪嫁钟,叫‘老钟’,能说话。”林星拿起小钟,轻轻擦了擦钟身上的灰尘,“我奶奶说,老钟和你祖父是旧识,十年前和你祖父一起失踪了,直到第500次循环,我才在这找到它。”
“它真的能说话?”陆时凑过去,看着小钟,心里有点好奇。
林星轻轻敲了敲钟身,“叮”的一声轻响后,一个沙哑的声音从钟里传出来,像老树枝摩擦的声音:“小陆……是小陆吗?”
陆时的心脏猛地一跳,这声音有点熟悉,像小时候祖父给他讲故事时,用手捏着嗓子模仿的老钟声音。“我是陆时。”他轻声说。
“时间……快不够了。”老钟的声音顿了顿,像是在喘气,“小镇的‘根’断了,是每年5月20日的钟表节。以前大家一起修表、看钟楼敲钟、交换自己做的小钟表,那些记忆把小镇的时间拴在一起。后来钟表节取消了,记忆淡了,时间就开始晃,晃着晃着,就快塌了。”
“根?”陆时没明白。
“是小镇所有人的共同记忆。”林星解释,手里还轻轻抱着老钟,像抱着件易碎的珍宝,“比如你小时候和我一起在钟楼下面做小钟表,张婶和我奶奶一起烤钟表形状的饼干,铁匠铺的王爷爷帮你祖父打钟锤的零件……这些事,大家都快忘了,所以时间才会循环,你祖父是想让大家在重复里,重新想起这些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