温宜站在三十层天台边缘,风把她的裙摆吹得猎猎作响。下面是车流如织的CBD,霓虹闪烁,像极了那年我们初遇时的跨年烟火。
林斐然西装笔挺地朝我走来,声音温柔:“宜宜,别做傻事。”我笑了,眼泪却砸进风里。“林斐然,三条人命压在我心上六年了,你现在叫我别做傻事?”
我攥紧栏杆,指节发白,“你知道我每天是怎么活下来的吗?而你——你活得像个人上人。”我从口袋里掏出录音笔,按下播放键,“但这一次,我要你当着所有人,听一听你亲口说过的话。”
我叫温宜,曾是云江芭蕾舞团首席,也是林斐然口中“唯一懂他灵魂的人”。可现在,我站在这里,断手残腿,心如死灰。而他,还在装深情。
那年我十九岁,在省艺术剧院的《天鹅湖》谢幕时,他坐在第一排鼓掌。聚光灯下,我看清了他的脸——眉眼清冷,嘴角微扬,像一本合上的哲学书。演出结束后,他在后台等我,递来一束白玫瑰:“你跳的不只是舞,是命运。”我心动了,像个傻子一样,把这句话刻进了日记本。
后来才知道,那是他猎物名单上的开场白。
他追我追得体面又克制。送花不带刺,约饭不强求,连牵手都先问“我可以吗”。他带我去听交响乐,说最喜欢肖邦的夜曲,因为“像极了克制的爱”。我信了,以为遇到了灵魂伴侣。可爱情一旦掺了假,连呼吸都是算计。
爸妈反对我们在一起。爸爸说他眼神太静,静得不像年轻人;妈妈觉得他背景太干净,干净得不像现实里的人。可我偏要逆风而行。“你们不懂,他是真正欣赏我的人。”我说这话时,弟弟温舟在旁边笑:“姐,你该不会真以为人家图你才华吧?人家图你命。”
我打了他一下,笑着说胡说八道。
三个月后,一场车祸带走了他们三个。
新闻说司机酒驾,撞上我们家的SUV后逃逸。警方追查半年无果,最后以“证据不足”结案。我躺在医院三个月,醒来第一句话是:“爸妈呢?”护士低头不答。弟弟才十六岁,头颅破裂,当场死亡。爸妈抢救无效,次日清晨相继离世。
而我,脊椎受损,双腿瘫痪;双手神经断裂,再不能触碰钢琴键。
林斐然在我病床前哭了整整一夜。他握着我的手说:“宜宜,我会照顾你一辈子。”我信了。我像个废人一样,靠着他活了下来。
康复训练痛得撕心裂肺。每天八小时复健,汗水浸透衣衫,护工嫌我麻烦,常常粗暴拖拽。只有林斐然每周都来,给我带书、放音乐,陪我说话。他说:“你还有眼睛,能看世界;还有耳朵,能听旋律;还有我,能陪你走完余生。”
我感动得哭出来。
直到那天,我在他手机里看到一段语音备份。
“只要她残了,就只能依赖我。”
“死了三个最好,没人再能拆散我们。”
“车祸安排得很干净,监控死角,刹车油泄漏,完美。”
那是他的声音,冷静得像在讨论天气。
我当场呕吐不止。
我想报警,可没证据。那段语音很快被删除,手机恢复出厂设置。我试图联系警方旧案重查,可所有线索都断了。律师说,单凭记忆无法立案。我成了一个废人,连复仇的力气都没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