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章 4
陆泽愣住了。
他大概没想到,一向逆来顺受的我,会如此决绝。
“你说什么?”
“我说,我们离婚。”我看着他撕碎的画,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,“我净身出户,什么都不要,只要你,立刻,马上,从我的世界里消失。”
他似乎被我眼里的恨意惊到,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。
但我知道,他不会轻易同意。
他的事业,他的名声,他的一切都建立在这个看似美满的家庭之上。
果然,他很快就恢复了镇定,甚至还露出了一丝嘲讽的笑。
“姜凝,别闹了。你离开我,能活下去吗?你忘了,你的工作还是我托关系给你找的,你连自己都养不活。”
他笃定我不敢,也不能离开他。
就在这时,门铃响了。
陆泽不耐烦地去开门,门口站着的,是我那许久未见的婆婆,以及她身后,拎着大包小包的程雅。
“阿泽,妈听说姜凝回来了,就带小雅过来看看。小雅说她特地给你炖了汤,给你补补身子。”婆婆一进门,就亲热地拉住陆泽的胳-膊,完全无视我的存在。
程雅怯生生地跟在后面,看到我,还假模假样地低下头,“师母,对不起,都是我的错,我不该......”
“你的错?”我打断她,“你有什么错?你没错,错的是我,错在我不该引狼入室。”
婆婆脸色一变,立刻维护道:“姜凝你怎么说话呢?小雅一片好心来看你,你这是什么态度!难怪阿泽不愿意回家!”
她说着,竟直接将程雅带来的行李拖进了主卧。
“小雅以后就住我们家,方便照顾阿泽。你呢,就搬去客房吧。”
我看着这荒唐的一幕,气笑了。
鸠占鹊巢,还能如此理直气壮。
我看向陆泽,他默认了这一切,甚至还帮着程雅把行李搬了进去。
我冲进岁岁的房间,想把她的骨灰盒带走。
这个地方,我一秒钟都不想再待。
可当我冲进房间时,却看到程雅正拿着岁岁的骨灰盒,一脸嫌弃地问陆泽:“师哥,这盒子怪晦气的,扔了吧?”
陆泽正忙着给她腾衣柜,闻言头也不抬地应道:“一个破盒子而已,你看着处理就行。”
那一瞬间,我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。
我疯了一样冲过去,从程雅手里夺回骨灰盒,紧紧抱在怀里。
“你们不准碰她!”
程雅被我吓了一跳,尖叫着躲到陆泽身后。
婆婆冲了过来,指着我的鼻子就骂:“你这个疯子!抱着个骨灰盒吓唬谁呢!我看你就是见不得我们阿泽好!”
她说着,上手就要来抢。
我死死护住怀里的盒子,和她推搡起来。
混乱中,我只觉得膝盖一痛,整个人向前扑倒。
怀里的骨灰盒脱手而出,在空中划出一道绝望的弧线,“哐当”一声摔在地上。
盖子开了,里面白色的粉末,洒了一地。
我最后的岁岁,也没了。
世界瞬间安静了。
我趴在地上,看着那片刺眼的白色,手指颤抖着,想去触碰,却又不敢。
“一个破盒子而已,值得你这么大惊小怪吗?”陆泽冷漠的声音从头顶传来。
他甚至走上前,一脚踩在那片骨灰上。
“你看,不就是点灰吗?扫干净就行了。”
我猛地抬起头,死死地盯着他。
他脚下踩着的,是我女儿的骨骸。
我眼前一黑,彻底失去了意识。
等我醒来时,人已经在医院。
鼻尖是消毒水的味道,手臂上扎着吊针。
空荡荡的病房里,只有我一个人。
他们甚至懒得演戏,直接把我扔在了这里。
也好。
我拔掉手上的针头,不顾护士的阻拦,办理了出院。
回到那个所谓的“家”,里面空无一人。
岁岁房间的地上,那片白色的骨灰已经被清理干净,干净得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。
只有空气中还残留着若有若无的香水味,是程雅的味道。
我在岁岁的书桌下,找到了那个被婆婆踢碎的小木盒。
里面装着岁岁的第一缕胎发,和她换下的第一颗乳牙。
这是我最后的念想了。
我将小木盒收好,然后走进书房。
书房的保险柜里,放着这些年陆泽所有的“荣耀”。
各种奖杯,证书,以及他作为封面人物的医学杂志。
他总喜欢把这些东西锁起来,当成他最宝贵的财富。
我输入密码,打开了保险柜。
在最底层,我找到了一个用牛皮纸袋装着的,加密的旧硬盘。
这是我嫁给陆泽之前,在市第一医院做医疗档案管理员时,无意中备份下来的东西。
那时候,我天真地以为,这东西永远都不会有用到的一天。
我将硬盘放进包里,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充满了我和岁岁回忆,如今却变得面目全非的家。
然后,我拨通了一个电话。
电话那头,是我曾经的媒体朋友,卫哲。
“卫哲,我是姜凝。”
“我手里有个新闻,你一定感兴趣。”
“一个足以毁掉‘外科圣手’陆泽的,惊天丑闻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