声音戛然而止，留下满室的死寂。只有我粗重的呼吸声和那张纸在我手中无法控制地窸窣抖动。
第一个同学走进了教室，是班长林茜。她看着我的脸色和手里那张纸，疑惑地走过来：「苏晚，怎么了？脸色这么难看……」
我只把那张纸递给她。她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褪去，变得惨白如纸。她猛地抬头看我，嘴唇哆嗦着，眼眶瞬间就红了：「这不是真的！那支口红是我……」
她的话没说完，更多的人走了进来。好奇，围拢，传阅。惊呼声，抽气声，愤怒的驳斥声，幸灾乐祸的低语声，瞬间炸开了锅。
「赵燃作弊？不可能吧！他可是年级第一啊！」
「卧槽！吴晓薇玩这么开？平时看着挺文静的啊……」
「陈默居然是个变态？怪不得总躲在角落……」
「学委你……真的故意教错题目？」
我看到赵燃一把抢过那张纸，只看了一眼，额上青筋暴起，直接将纸揉成一团，狠狠砸在地上：「污蔑！这是 PS 的！」
吴晓薇则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，瘫坐在椅子上，眼泪无声地往下掉，反复喃喃：「我没有……不是这样的……」
而角落里的陈默，只是抬头看了一眼混乱的中心，眼神像一潭死水，然后又迅速低下头，把耳机塞进耳朵，仿佛一切与他无关，只是攥紧的拳头指节发白得吓人。
班里最混不吝的体育生刘浩，吹了声口哨，捡起纸团展开，大声笑道：「有意思啊！审判者？牛逼！我来投第一票！我投班长！早就看她不顺眼了！」
他拿起笔，真的就在那张罪恶的纸上，在林茜的名字后面，画下了一道丑陋的竖线。
那一刻，我清楚地感觉到，某种美好的东西，在这个清晨，在这个承载着我们三年青春和奋斗的教室里，彻底碎裂了。
高考倒计时牌鲜红地显示着：99 天。却仿佛敲响了一场人性猎杀的丧钟。
那张被揉皱又展平的 A4 纸，像一枚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，在高三七班这片本就不甚宽广的水域，掀起了毁灭性的巨浪。广播里那个冰冷的电子音余韵未散，教室里已乱成一团。
「谁干的？！这他妈谁干的！」刘浩一脚踹在旁边的空椅子上，铁制的椅腿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尖叫，但这声音很快被更大的声浪淹没。
「污蔑！这是 PS 的！」赵燃脸色铁青，额角血管突突直跳，他一把夺过被传阅的纸，又要撕，被旁边的林茜死死按住手腕。
「别撕！」林茜的声音带着哭腔，却异常尖锐，「这是证据！」
她的眼睛红得像兔子，死死盯着纸上关于她「挪用班费买口红」的那条罪状，嘴唇咬得发白。「我不是……我没有……」她徒劳地对着周围投来的或怀疑、或鄙夷、或看热闹的目光辩解，但声音微弱，很快被淹没。
「哟，班长，迪奥 999 哎，挺会挑嘛。」一个平时就有些阴阳怪气的女生抱着胳膊，嗤笑一声，「怪不得上次收班费那么积极。」
「你胡说！」林茜猛地看向她，眼泪终于决堤。
「行了！都安静！」一声暴喝响起，是班主任李老师。他显然刚赶到，站在教室门口，脸色铁青，手里还拿着半截粉笔。混乱的场面暂时被压制了一下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