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当他看清那张纸上的内容后，他的脸色也从铁青变成了煞白。他快步走上讲台，拿起那张仿佛烫手的纸，越看，手抖得越厉害。
「这……这是怎么回事？！」他的目光扫过台下每一张惶惑不安的脸，「谁搞的恶作剧？！」
「李老师，这不是恶作剧！」刘浩唯恐天下不乱地指着广播喇叭，「刚还有广播呢！说游戏开始！牛逼坏了！审判者啊！」
李老师的眉头拧成了疙瘩：「广播？」他立刻让林茜去广播室查看。几分钟后，林茜跑回来，喘着气说：「广播室门锁被撬了，里面没人……」
教室里顿时又是一片哗然。
「监控呢？查监控啊！」有同学喊道。
「学校监控……好多都是坏的，走廊那个角度……正好是盲区。」生活委员小声嘀咕了一句，引来一片绝望的哀叹。
李老师试图控制局面，他收走了那张纸，严厉警告所有人不许再传播、不许投票，声称学校会调查清楚。但他苍白的安慰和空洞的威胁，在那种弥漫开来的、无声的恐惧和猜忌面前，显得如此无力。
真正的审判，从来不在明面上，而在每个人的心里。
那天接下来的课，没人能听进去。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胶水，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重的压力。眼神在空中交汇，又迅速弹开，充满了审视和戒备。
我坐在座位上，感觉如芒在背。纸上关于我的那条「罪状」像一根毒刺，扎得我坐立难安。那条恶意剪辑的音频，甚至让我自己都产生了一瞬间的恍惚：我当初……真的是那么说的吗？
下课铃响，我几乎是逃也似的想离开教室。吴晓薇趴在桌子上，肩膀剧烈地耸动，却死死咬着嘴唇不发出一点声音。她身边围了几个女生，小声安慰着，但更多的目光是疏远和打量。
赵燃阴沉着脸，把所有试图来问他「作弊」细节的人全都瞪了回去。他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低气压，以前是学神的气场，现在却更像一座随时会喷发的火山。
而陈默，始终低着头，藏在厚厚的刘海和镜片后面，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他无关。只是偶尔，我能看到他飞快地抬眼，目光像受惊的鹿，迅速扫过周围，又立刻垂下，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麻木。
信任，这座维系着班级最后秩序的高塔，在那张纸出现后的几个小时内，就已经从根基开始崩裂。
下午放学，那种无形的分裂更加明显。以前总会三三两两结伴而行的同学，今天大多沉默地独自离开。偶尔有低声交谈的，也警惕地看着四周，仿佛怕被那个看不见的「审判者」监听。
我没有立刻回家。鬼使神差地，我回到了那个被撬坏的祝福箱前。木头茬口还很新，散发着一种暴力的气息。我仔细查看锁孔，是被某种坚硬的金属工具粗暴撬开的，边缘有明显的挤压变形，手法生疏却有效。
是谁？为什么要这么做？偷走那些温暖的祝福，换上如此恶毒的诅咒？仅仅是为了破坏？还是……那十个人，本身就是目标？
一个念头如同冰锥，刺入我的脑海：这个箱子，是我提议设立的。如果不是我多此一举，是不是就不会给那个「审判者」可乘之机？一种沉重的负罪感攫住了我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