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后面的话,被一声虚弱却清晰的咳嗽打断了。
“咳咳……听蓝师妹……”内室的珠帘被一只修长苍白的手撩开,王亦深披着一件月白的外袍,脸色带着恰到好处的病弱苍白,倚在门框上。他目光扫过我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和怜悯,随即转向沈听蓝,声音温和又带着歉意:“是陆师弟回来了吗?咳咳……都怪我身子不争气,连累师妹为我操劳,还让陆师弟误会了……”
他朝我微微颔首,姿态优雅:“陆师弟,多谢你为听蓝师妹寻药。只是……万妖谷凶险,下次切莫如此莽撞了。若真出了事,听蓝师妹该多伤心。”他这话说得滴水不漏,既点明我是“为听蓝”寻药,又暗示我的“莽撞”和“可能出事”会让沈听蓝伤心,更将他自己的“病弱”和沈听蓝的“操劳”摆在了明处。
果然,沈听蓝立刻被他吸引了全部注意,快步走过去扶住他,语气是我不曾听过的轻柔:“王师兄,你怎么起来了?快回去躺着,药马上就熬好了。”她小心翼翼地搀着他,仿佛他是什么易碎的琉璃。
王亦深顺势将半边身子靠在她身上,目光却越过她的头顶,落在我身上,嘴角勾起一抹极淡、却充满恶意的弧度。
“陆师弟伤得不轻,听蓝师妹,你……”他欲言又止。
沈听蓝头也没回,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疏离:“他自己能处理。王师兄,你的身体要紧,别管他了。”
“自己处理……”我喃喃重复着这四个字,掌心那株用命换来的灵草,此刻像一块烧红的烙铁,烫得我灵魂都在颤抖。那点支撑着我爬回来的微光,彻底熄灭了。
我看着他们相携而去的背影,看着沈听蓝那毫无留恋的侧脸,看着王亦深投来的、胜利者般的眼神。
一股比灵脉断裂更甚的寒意,从脚底瞬间窜遍全身,冻僵了四肢百骸,也冻死了心口最后一点残存的温热。
原来,自始至终,需要“处理”的,只有我这个多余的人。
我猛地攥紧拳头,那株珍贵的九转还魂草在我掌心被狂暴的灵力瞬间碾碎,化作点点齑粉,混合着我掌心的血污,簌簌落下。
剧痛再次排山倒海般袭来,我再也支撑不住,眼前彻底陷入黑暗。失去意识前,耳边似乎传来沈听蓝一声模糊的惊呼,带着惊疑不定,但很快,就被王亦深那虚伪的咳嗽声掩盖了。
2 心碎如尘
黑暗,无边无际。
再次醒来时,身下是冰冷坚硬的石床,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药草苦涩味,是我自己洞府的气息。没有温言软语,没有担忧的守候,只有一片死寂。
我艰难地撑开沉重的眼皮,洞府内光线昏暗。试着运转灵力,丹田处传来针扎般的刺痛,灵脉像是干涸龟裂的河床,每一次微弱的灵力流动都伴随着撕裂般的痛楚。万妖谷的毒,加上强行催动秘法留下的暗伤,远比我想象的更重。
洞府外传来刻意压低的交谈声,是沈听蓝和王亦深。
“……他这次伤得太重,灵脉根基都受损了。”沈听蓝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,“宗门大比就在三日后,他这样子……”
“唉,陆师弟也太不爱惜自己了。”王亦深的声音适时响起,充满了虚伪的惋惜,“明知大比在即,还去万妖谷逞强。听蓝师妹,你也别太忧心,或许……或许他另有打算?毕竟,他之前不是还和落霞峰的柳师妹走得颇近么?说不定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