最后是木盆顺流漂过三千里，被浣衣的萧家娘子捞起的画面。
现实时间才过去半个呼吸。
执法长老的尸身尚未落地，萧尘已接住他腰间的储物袋。
袋中招魂幡上缠着一缕藕荷色丝线，正是萧雨襦裙的滚边料。
夜风突然变得粘稠，裹着藏经阁方向飘来的焦糊味。
萧尘的指尖抚过幡面，三百个扭曲的魂魄中独缺那道最熟悉的气息。
"赵家别院..."他望向东面山坳里灯火通明的建筑群，左眼的星云开始加速旋转。
第二道记忆封印破碎时，他学会了如何用月光锻造武器。
崖边的碎石悬浮起来，在北斗星光中熔炼成一柄窄剑。
剑身映出的不再是人类面孔，而是流动的星尘。
当萧尘踏出第一步，脚下岩石便化为齑粉。
他行走过的路径上，野草纷纷开出暗金色的花。
别院守门的双头獒犬突然夹起尾巴，铁链在石柱上磨出火星。
萧尘的剑尖点在左侧头颅时，右侧头颅突然口吐人言："混沌体..."
剑光闪过，两颗狗头落地竟变成两名金丹修士的首级。
院内丝竹声戛然而止。
十二重禁制在萧尘面前层层崩解，像被灼烧的蛛网。
他看见中堂悬挂的仕女图突然流下血泪，画中人的面容正与萧雨有七分相似。
偏厅传来瓷器破碎的脆响。
赵无极的声音带着醉意："...那贱婢的魂魄炼成灯油最妙..."
萧尘的剑锋已刺穿三重影壁，却在看见炼丹房景象时骤然停滞。
琉璃瓶中浮沉着萧雨的虚影，十二道黑气正在撕扯她残存的意识。
"哥..."
这声几乎消散在空气中的呼唤，让萧尘体内的星辰停止了运转。
赵无极的紫金冠歪在一边，手中玉杯盛着的暗红液体还在冒泡。
"你居然没死？"他甩袖震碎案几上的七盏魂灯，"正好用混沌体..."
黑火从萧尘每个毛孔喷涌而出时，整座别院的地基开始下沉。
瓦当上的螭吻雕像突然活过来，吞吃了四名想要逃走的乐师。
萧尘的手掌穿透赵无极胸腔时，触到的不是心脏而是一团蠕动黑雾。
"替身蛊？"他捏碎那团雾气，望向三十里外的青岚宗主峰。
琉璃瓶突然炸裂，萧雨的虚影化作光点融入他左眼。
这片刻的分神让他没注意到，大长老的青冥剑灵已刺穿云层。
当剑尖距离后心只剩三寸时，萧尘正在记忆里看见妹妹五岁时的笑脸。
第三章：葬骨遗音
乱葬岗的乌鸦在枯树上排成一线，叫声像钝刀刮骨。
萧尘跪在新立的坟前，指尖触到潮湿的泥土，三日前亲手刻的木碑已经歪斜。
他刨开坟堆时，指甲缝里渗出的血染红了黄土。
棺木里没有妹妹的尸身，只有几块染血的碎石，和一根断裂的麻绳。
萧尘的呼吸凝滞了一瞬，左眼的星云漩涡骤然收缩。
十丈外的老槐树上，挂着萧雨贴身佩戴的长命锁，锁链上还沾着未干的香灰。
夜风卷着纸钱灰烬掠过他的脸颊，风中隐约传来招魂铃的声响。
萧尘的身影消失在原地，只留下坟前翻开的泥土像一道狰狞的伤口。
赵家别院的红灯笼在夜色中摇晃，像是悬在空中的血滴。
院墙下的阴影里，两名守卫的脑袋突然无声无息地滚落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