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娘哭哭啼啼地想给我塞点私房钱打点太监,被我严词拒绝。我亲自从箱底扒拉出一身洗得发白、连具体啥颜色都快看不出来的旧衣裙(据我娘哭诉是我那早逝亲娘当年压箱底的陪嫁,很好,要的就是这个效果),脑袋上就簪了朵小丫鬟刚从花园里摘来的、颤巍巍、清新脱俗的小白花,脸上未施粉黛,甚至还偷偷蹭了点灶台上的灰,让自己看起来气色差些。
站没站相,缩在队伍最末尾,哈欠连天,眼屎都没擦干净。
老娘的美貌,呸,老娘的咸鱼之气,岂是你们这些凡夫俗子能懂的。我只求速战速决,第一轮就被刷下来,回我的小榻上继续啃我的酥饼。
殿选时,高座上的皇帝老儿看起来精神不济,眼皮耷拉着,一副对这场面厌烦至极的模样。也是,听说这位陛下身子骨不大好,对美色也一向淡淡的。轮到我这排时,他手指懒洋洋地划过,眼看就要点到我旁边那个穿金戴银、激动得浑身发抖的秀女。
我心里默念:快撂牌子!快赐花!让我回家!
突然,他手指一顿,停在了我面前。
“那个……”
我心里咯噔一下。不是吧?这都能注意到?我明明已经低调得快隐形了!
他眯着那双看多了奏折和美色、显得有些浑浊的眼睛,上下打量了我半晌。我被看得头皮发麻,恨不得当场表演一个原地昏倒。
忽然,他乐了,侧头对旁边板着脸、凤冠霞帔、气场十足的皇后道:“此女甚好。”
我眼前一黑。好?好什么?我哪里好了?
满殿的秀女和嬷嬷太监们都惊呆了,目光齐刷刷射向我,仿佛要在我这身旧衣服上烧出几个洞。
只听皇帝慢悠悠地补充道:“看着就省布料。”
满殿死一般的寂静。
我:“……”谢谢陛下夸奖?您老人家是国库空虚到什么地步了,选妃的标准是省布料?
皇后娘娘的嘴角似乎微不可查地抽搐了一下,她深深看了我一眼,那眼神复杂得我读不懂,但绝不是什么赞赏。最终,她还是沉稳地应道:“陛下说的是。”
3 野菜粥的清香
我就这么因为“省布料”这个奇葩理由入选了,封了个最低等的选侍,得了个封号“静”,然后就被一顶小轿,悄无声息地抬进了皇宫最偏僻的角落——锦华宫的一个坐西朝东、冬天冷死夏天热死的小配殿。
主位是位姓周的老贵人,听说曾经也有过那么一点点恩宠,但早就失宠多年,整天吃斋念佛,大门不出二门不迈,压根没空也没心思搭理我。
完美。真是天赐的躺平圣地!
我的陪嫁丫鬟翠儿,一边帮我收拾那点寒酸的行李,一边愁眉苦脸:“小姐……哦不,选侍,这地方也太偏了,东西也旧,内务府那起子小人,分给我们的都是别人挑剩的……”
我扑通一声倒在铺着半新不旧靛蓝色床单的硬板床上,满足地喟叹一声:“挺好,清净。翠儿,快,把咱们带来的酥饼拿出来,你小姐我饿坏了。”
翠儿:“……”她大概觉得她家小姐在府里躺了十几年,终于把脑子躺坏了。
宫里的日子,果然如我想象般“精彩”。同期入宫的姐妹们,位份高的如赵婕妤、李美人,已经开始了争奇斗艳、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的宫斗日常。今天御花园偶遇圣驾落水湿身,明儿个炖了十全大补汤往乾坤殿送温暖,后天又是丝竹管弦才艺大比拼,卷得不能再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