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煜蹙眉：“哦？什么风声？”
“奴婢不敢妄言，”婉清低下头，声音更轻，“只听那大哥模糊提了句，好似……与漕帮哪位香主的账目不清有关，恐有内耗。”
李煜沉吟片刻。若是往日，他或许不会将一个小丫鬟听来的闲话放在心上。但近来婉清处事越发沉稳，偶尔的提点也总有些歪打正着的妙处。他挥挥手让婉清退下，转身便将这话当作一桩趣闻，说与了父亲听。
李父起初不以为意，但“内耗”二字终究让他心生警惕，派人细细打探。这一查，竟真摸到些那位香主亏空公款、与对头争权夺利的蛛丝马迹。李父惊出一身冷汗，当即寻了个借口，婉拒了此次合作。
不久后，货船沉没、香主潜逃的消息传来，江宁府一众参与此事的商家哀鸿遍野。李家独善其身，李父后怕之余，对儿子李煜的“敏锐”大加赞赏。李煜受之有愧，心下却对婉清那次“无意”的闲谈留了心。
他难得温和地问婉清想要什么赏赐。
婉清依旧垂着眼，恭敬道：“奴婢本分，不敢求赏。若公子实在要赏……奴婢见库房里有几本闲置的旧账本和地域杂记，奴婢近来闲暇时胡乱学着看些数字地貌，想借来翻翻，也不知合不合规矩。”
李煜失笑，只当她小女孩好奇，大手一挥便允了。那些在他看来毫无用处的陈旧书册，正是婉清需要的——里面记录着李家部分商铺的旧账、人脉往来，以及一些货物流通的路线信息。
她像一株沉默的藤蔓，悄然汲取着养分，耐心等待攀援而上的时机。
转眼到了李煜与苏玉娇初遇的春日诗会。
前世，婉清随侍在侧，亲眼见证李煜对苏玉娇一见倾心，回来后便魂不守舍。此后更是对苏玉娇有求必应，甚至在苏玉娇的暗示下，将婉清视为需要打发的“麻烦”。
这一次，婉清依旧跟着去了。她安静地站在李煜身后，看着苏玉娇如前世一般，在众人瞩目中翩然而至，与李煜见礼，谈笑风生，眼波流转间自带一番风流态度。
李煜的眼神，再次亮了起来。
苏玉娇自然也注意到了李煜身边这个清秀的伴读丫鬟。她笑着打量婉清：“早就听闻李公子身边有位红袖添香的知心人儿，今日一见，果然伶俐可人。”话语亲切，眼底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。
婉清立刻屈膝行礼，姿态谦卑至极：“苏小姐谬赞，奴婢惶恐。奴婢不过粗手笨脚，幸得公子不弃，在身边伺候笔墨罢了。公子常赞苏小姐才学渊博，乃真闺秀，奴婢万万不及。”
她将姿态放得极低，言语间全是对李煜的敬畏和对苏玉娇的推崇，成功满足了苏玉娇的虚荣心，也暂时打消了她那点微妙的忌惮。
苏玉娇笑容更深了几分，转而与李煜讨论诗词去了。
婉清垂手侍立，心中冷寂。她知道，苏玉娇的出现，意味着她的时间不多了。必须加快步伐。
她暗中将之前低价购入的那套古陶，通过老翰林夫人的门路，顺利高价卖给了那位苦苦寻觅的收藏家，获得了第一笔丰厚的、完全属于她自己的资金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