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赵洵和叶明远走入大殿时,我强迫自己低下头,扮演一个怯懦的姬妾。
可我能感觉到他们的目光,像两条黏腻的毒蛇,爬过我的全身。
一道是探究和得意,来自赵洵。
另一道,则充满了复杂、扭曲的占有欲,来自叶明远。
我感到一阵生理性的恶心。
酒过三巡,叶明远率先站了出来。
他穿着一身白衣,衬得他面如冠玉,正气凛然。
可在我眼里,这身白衣却像是伪善的孝服。
他面容悲戚,像一个真正为妹妹心碎的兄长。
他对着耶律修躬身一礼,随即转向我,做出悲痛欲绝的模样:“陛下,罪臣此来,是想……带舍妹回家。”
他故意加重“舍妹”二字,宣示着一种虚伪的所有权。
这是在试探,也是在羞辱。
他在告诉所有人,我叶昭云是他叶明远可以随意处置的人,哪怕我已是北辽帝王的女人。
周围的大臣们发出了然的、暧昧的低笑。
赵洵更是直接。
他端着酒杯站起身,那张温文尔雅的脸上挂着我最熟悉的虚伪笑容。
他高声道:“昭云公主以一人之身,换两国安宁,此等胸襟,洵佩服之至。”
他将我比作一件平息战火的礼物,一件可以被随意估价的货物。
这些声音像无数根烧红的铁针,一根根扎进我的血肉里。
我死死掐着掌心,才能控制住自己不冲上去撕烂他们那两张令人作呕的脸。
赵洵举起酒杯,遥遥对着我的方向。
“这一杯,洵敬我们大宋的‘功臣’。”
“也请昭云公主满饮此杯,算是……全了我们大宋君臣的颜面。”
这一杯酒,名为敬我,实为钉我的棺材板。
喝,是承认自己是件货物。
不喝,是当众打他这个皇子的脸,也是不给耶律修面子。
我能感到无数道目光,带着轻蔑、玩味和看好戏的兴致,落在我身上。
空气似乎都因为赵洵那假惺惺的笑容而变得黏腻。
我看向主座上的耶律修。
他正饶有兴致地看着这场戏,嘴角甚至噙着一抹冷漠的笑意。
他根本不在乎我的死活。
他只想看一出好戏,看大宋送来的玩物如何被他们自己人羞辱。
很好。
我深吸一口气,反击的棋子已在心中落定。
你们想看戏?
那我就演一出大的给你们看。
05
在所有人的注视下,我缓缓端起面前的酒杯。
我的手腕在抬起的瞬间,几不可查地一“抖”。
“哐当——”
酒杯坠地,应声而碎。
琥珀色的酒液溅湿了华美的地毯,也溅上了耶律修龙袍的一角。
下一秒,我双膝一软,惶恐地跪倒在耶律修脚边。
泪水瞬间夺眶而出,身体控制不住地发抖,像一片在狂风中即将被撕碎的落叶。
“陛下……陛下饶命!”
“臣妾……臣妾不是故意的……”
我一个字都不敢提赵洵和叶明远。
但我用我此刻的惊惧与颤抖,说出了一切。
说出了:我太害怕了,害怕到连一个酒杯都端不稳。
说出了:你的女人,正在被外人当众羞辱,逼迫。
而你,北辽的皇帝,就坐在这里眼睁睁地看着。
耶律修最恨的,就是别人动他的东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