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章

他搬进了本市最贵豪宅区的顶层公寓,直接现金全款,只因喜欢阳台的 view。他包下整座迪士尼乐园三天,只为和一群刚认识的“朋友”玩个痛快。他觉得某家百年历史的日料店口味不错,第二天就直接让墨先生找来顶级的律师和会计师团队,溢价百分之五十,将那家店买了下来,变成自己的私人厨房,只为他一个人服务,吃完那顿饭后,那家店就被他闲置遗忘。

他迷恋上一位小众歌手的嗓音,直接砸钱买下整个唱片公司,然后命令公司所有资源只为这一个人服务,录制一张只为他自己欣赏的专辑。他突发奇想要在凌晨三点吃到意大利某家小镇刚出炉的披萨,立刻包下私人飞机,带着一群狂欢的伙伴直飞意大利,将那座小城惊醒。

墨先生时常神出鬼没地出现。有时是在他挥金如土时投来赞许的目光;有时是在他耳边低语,指点他更“高级”的挥霍方式;有时,仅仅是坐在角落的阴影里,摇晃着酒杯,像欣赏一出精彩戏剧的观众。他甚至“好心”地提醒:“尽情使用你的权力,我的代理人。当然,记得我们的小规则,别试图用它去碰那些无趣的赌桌或者危险的玩具,那会降低游戏的品味。”

“对,就是这样。砸碎它!听这声音多美妙!这就是自由的声音!”在一次狂欢派对上,陈平安在众人的起哄下,将一瓶价值不菲的名酒砸向墙壁。墨先生鼓着掌,笑声愉悦。

陈平安大笑着,感受着酒精和周围人崇拜(或者说对金钱的崇拜)目光带来的眩晕感。他感觉自己站在世界之巅,无所不能。

他身边迅速聚集起一群“朋友”。其中以一个叫Leo的年轻人为首,他最是谄媚,总能第一时间揣摩到陈平安的心思,用最夸张的言语吹捧他,并为他策划更刺激的消遣。Leo和他的小团体,成为了陈平安放纵生活中最固定的背景板。

然而,总有一些瞬间,短暂的快乐高潮褪去后,一种莫名的空虚会像潮水般悄然涌上。

有一次,他半夜从一场喧嚣的派对中醒来,发现自己独自躺在巨大而柔软的床上,窗外是城市的璀璨灯火,却寂静无声。刚才还称兄道弟、笑语喧天的“朋友们”早已不知所踪。一种强烈的孤独感攫住了他,这华美的套房大得可怕,冷得可怕。

还有一次,他试图跟Leo聊聊某幅他刚买下的天价画作,却发现对方除了价格对艺术一无所知,而他自己,其实也一无所知。对话迅速变得干瘪无趣。Leo只是谄媚地笑着:“陈哥您真有眼光!这价格,这品位,绝了!”

这些瞬间很短暂,总是被他用更疯狂、更密集的消费和刺激快速掩盖过去。像吗啡,只能止痛,无法治本。

但他不愿深想。他紧紧抓住墨先生灌输给他的信条:感到空虚?那是因为你玩得还不够狠!

于是,他变本加厉。

他甚至开始刻意模仿墨先生教他的“用钱践踏他人”。他会故意穿着昂贵的鞋子让擦鞋匠反复擦拭,然后扔下一大笔钱,看着对方错愕又不得不感激的表情;他会包下整个夜店,只是为了享受清场时其他人羡慕又嫉妒的目光。每一次这样做,他都能看到墨先生脸上露出更加满意的笑容。这仿佛成了一种病态的绩效考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