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的银行账户数字以惊人的速度下跌,但他毫不在乎。一年,他只有一年。他要在这一年内,把过去所有缺失的,加倍补偿回来。
灵魂?那个词有时会在深夜闪过脑海,带来一阵冰凉的战栗。但很快就会被第二天更刺激的消费计划所取代。
直到那天下午,他驾驶着新买的、颜色骚包至极的跑车,漫无目的地游荡。车载音响放着震耳欲聋的电音,他却觉得心里某个地方,安静得可怕。
在一个红灯前,他百无聊赖地看向窗外。
街边,一个看起来只有十六七岁的女孩,蹲在墙角,肩膀剧烈地抽搐着。她面前摆着一个小小的纸牌,上面写着什么看不太清,只看到“学费”、“重病”几个字眼。她哭得那么绝望,那么无助,与周围行色匆匆、漠不关心的人群形成刺眼的对比。
那一刻,女孩的身影,奇异地和他记忆中某个模糊的、同样无助而绝望的影子重叠了。
是儿时交不起学费被同学嘲笑的自己?还是母亲病重时无力支付医药费,跪求医生时的背影?
音响里的电音突然变得无比聒噪刺耳。
他猛地伸手关掉了音乐。
世界瞬间安静下来,只剩下窗外女孩压抑的、心碎的哭声,清晰地传进他的耳朵。
跑车的引擎发出低沉的轰鸣,绿灯亮了。
他却迟迟没有踩下油门。
(第二章 完)
第三章 死亡倒计时100天
跑车的引擎低沉地轰鸣着,像一个不耐烦的巨兽。绿灯已经亮起许久,身后的车流开始响起刺耳的喇叭声,有人探出头来叫骂。
陈平安猛地回过神,下意识地踩下油门。性能卓越的跑车猛地窜出,将那个蹲在街角哭泣的女孩、以及她所代表的那个令人不安的世界,迅速甩在了身后。
他开得很快,窗外的景物飞速倒退,变成模糊的色块。但女孩那双盈满泪水的、绝望的眼睛,却仿佛定格在了他的脑海里,无比清晰。
匿名捐款后的几天,一种奇异的平静感持续包裹着他。那种感觉不同于挥霍后的短暂亢奋或随之而来的巨大空虚,它是一种缓慢释放的、扎实的温暖,像冬日里揣在怀中的一块暖玉,持续地熨帖着他冰冷的内心。
他甚至开始下意识地减少那些无意义的奢华消费。总统套房的巨大空间让他感到孤独,米其林三星的美食尝起来千篇一律,Leo等人组织的派对也变得喧闹而乏味。
“陈哥,最近怎么不出来玩了?新开了一家会所,妹子超正点!”Leo的电话打来,背景音是嘈杂的音乐和笑闹声。
“不了,你们玩吧。”陈平安的声音有些疏离。
电话那头愣了一下,随即传来Leo更加谄媚的声音:“哎哟,陈哥是不是找到更高级的乐子了?带带兄弟们呗!”
“没有,累了。”陈平安挂了电话,眉头微皱。他以前怎么会觉得这种浮夸的奉承很有趣?
他能想象电话那头Leo可能会露出的讪讪表情,以及和其他人交换眼神时可能出现的嘀咕:“有几个臭钱了不起?”“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?”“估计是玩腻了,暴发户都这样。”
这种变化自然没有逃过墨先生的眼睛。
他再次出现时,脸上那惯有的玩味笑容淡了许多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审视。他像观察实验室里出现异常反应的标本一样,打量着陈平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