加班到第九个小时,城市早已沉入一片霓虹闪烁的漆黑。我拖着灌了铅的双腿拧开家门,屋里死寂,只有冰箱压缩机在嗡嗡低吟,像某种永无止境的哀鸣。
一种熟悉的、毛茸茸的不安感顺着脊椎爬上来。
我又没记错,早上出门前,确实清空了昨晚的剩饭,冰箱里应该只有半盒牛奶和几听啤酒。
可现在…冷藏室第三层的玻璃板上,又突兀地放着一盒东西。用最简单的透明保鲜盒装着,里面是某种暗红色的、细腻的膏状物,看不出原貌,像手工研磨的肉酱。
冰凉的手指捏起那盒子,很重,质感腻人。胃里一阵翻搅。
这已经是这个月的第七次了。每次加班晚归,冰箱里总会多出点东西。有时是一小袋颜色可疑的香肠,有时是几块炖得烂糊、香气古怪的肉,上次是一整只拔了毛、但体型小得不像鸡也不像鸽子的禽类,眼睛的位置是两个黑洞。
邻居。那个姓陈的男人。只有他。
我这老破小的公寓门锁松动有些时日了,报修过,房东只是敷衍。隔壁的陈先生,总是一身过于板正的西装,头发梳得一丝不苟,见面时笑容标准得像用尺子量过,却每次都能精准地在我最疲惫的时刻“偶遇”,然后不由分说地塞给我一些他“多做的”家乡特产。
“一个人打拼不容易,多吃点,补补身体。”他总这么说,眼神却像冰冷的探针,刮过我的皮肤。
拒绝无效。他总有办法把那些东西塞进我手里,或者,显然,直接塞进我的冰箱。
这感觉太糟了。像有湿滑的虫子在领口里爬。我的私人领域被一个笑容虚伪的陌生人随意进出,肆意留下他令人不安的“馈赠”。
忍无可忍。
周末,我从网上买的微型摄像头到了。硬币大小,藏在正对冰箱的旧书堆缝隙里,完美。我倒要看看,这位“热心”的陈先生,到底在搞什么名鬼。
第二天,我特意请了假,提前猫在楼下咖啡馆,手机屏幕上分割出我家厨房那个静止的视角。下午三点十七分,屏幕里的门把手下压了——他果然有钥匙!
心跳骤然擂鼓。画面里,陈先生的身影出现,依旧西装笔挺。他径直走向冰箱,手里拎着一个沉甸甸的黑色环保袋。
然后,他拿出来的东西,让我的血液瞬间冻成了冰碴。
那根本不是熟食!那是一大块鲜红的、还在滴着暗红液体的生肉!筋肉纹理分明,甚至能看到森白的碎骨渣嵌在其中!他熟练地撕掉保鲜膜,拿出——那绝不是菜市场买的肉,形状太诡异——然后,像摆放艺术品一样,将它慎重地塞进我的冷冻室最底层。
做完这一切,他站在原地,静静地看着冰箱内部,看了足足有一分钟。侧对着摄像头的身影,透出一股难以形容的、专注而贪婪的寒意。
我猛地冲回家,双手颤抖地打开冷冻室。没有!什么都没有!只有我冻的几盒速食饺子和冰块格!那块血淋淋的肉呢?!
怎么可能?我亲眼所见!
冷汗湿透了后背。我冲去隔壁,疯狂砸门。门开了,陈先生站在门后,笑容依旧标准:“怎么了?有事?”
“肉!你刚才放进我冰箱的生肉!哪来的?!”我声音尖得变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