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困惑,继而转为一种被冤枉的、带着一丝怜悯的宽容:“王小姐,您是不是太累了?需要我帮您叫医生吗?我真的不知道您在说什么。”
他身后,他的客厅整洁得像个样板间,一丝烟火气都没有。
警察来了。查了他的黑色袋子,里面只有几份公司文件。查了我的冰箱,每一个角落,速冻饺子被掰开,冰块格被倒空。什么都没有。
“王小姐,压力大可以理解,但报假警是浪费公共资源。”年长的警察语气带着不耐的训诫。
“我真的看到了!摄像头!对,我有录像!”我像抓住救命稻草,扑过去调取手机回放。
视频文件点开,从下午三点到四点,一片稳定的、毫无变化的静止画面。没有人进门,没有身影,没有肉。只有冰箱独自嗡嗡作响。
不可能!这绝不可能!
邻居的门开了条缝,他站在那里,无奈地对着警察摇头。我听到楼下隐约的窃笑。我这层楼的其他住户,探头探脑,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看戏和讥诮。
我成了整栋楼的笑话。“那个加班加到精神失常的女人。”
之后几天,我把自己锁在家里,不敢出门,不敢接电话。恐惧像藤蔓一样勒紧我的心脏,越收越紧。冰箱我已经拔了电源,那嗡嗡声让我神经寸断。但它立在那里,就像一个巨大的、沉默的墓碑,里面封存着我无法理解也无法证明的恐怖。
今晚,我又一次被迫加班到这个时候。楼道的声控灯坏了,黑暗粘稠得如同沥青。我摸着墙,一步步挪向家门,钥匙磕碰的声音在死寂中惊心动魄。
钥匙刚插进锁孔,门却从里面,无声无息地,打开了一条缝。
我的血夜瞬间停滞。
陈先生站在门内,不再是那身西装,而是一套奇怪的、像是某种工装的深色衣服,看起来甚至有点…正式?他脸上没有了那种标准的笑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彻底的、完成任务的平静,甚至带着一丝愉悦的疲惫。
他看着我,眼神像在看一件失而复得的私有物品。
“回来了。”他的声音平稳得可怕,“正好。”
他侧身,从容地从我身边走过,像是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准备下班回家。
“谢谢你,”他在我身后停下,补充道,语气轻得像一声叹息,却重重砸碎了我最后一点理智,“替我保管了这么久。”
保管…什么?
巨大的、无法言喻的惊恐瞬间攫住了我!我猛地撞开门,踉跄着扑向厨房,扑向那个寂静的、黑暗的冰箱!
手指颤抖得几乎抓不住冰箱门把手,猛地拉开!
预想中血腥恐怖的画面没有出现。
冷冻层空了。冷藏层也空了。只有照明灯惨白的光,照着绝对的空荡,干净得像是从未存放过任何东西,干净得令人窒息。
只在正中间,冷冻室的金属搁架上,平平地放着一张裁剪整齐的白纸。
黑色的、打印出来的字迹,清晰,冰冷,像一份最终通知:
“明天,你就是下一个食材。”
嗡——
大脑里所有的声音、所有的色彩、所有的感觉瞬间抽离。世界变成一片纯白的、轰鸣的虚无。
我瘫软下去,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瓷砖地上。
牙齿的的战栗声,成了这死寂里唯一的、最后的哀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