腿上的疼都感觉不到了。
我就跪在那床边上,抓着我妈的手,那手怎么捂都捂不热。
没钱。
办丧事要钱,棺材要钱。
我有什么?我什么都没有。
我能怎么办?我把家里这破老屋卖了。
贱卖。
值不了几个钱,但够买口薄棺材,够挖个坑。
忙活完我妈的丧事,我跪在那新起的坟头前,觉得自己也死了一半。
这时候,瑾悠家的人来了,递给我一个信封。
我打开一看,是一张空白支票。
那佣人说:“瑾悠小姐给您的。”
我看着那张纸。
能买很多东西是吧?
能让我活下去是吧?
去他妈的。
我把它撕了。
撕得粉碎。
然后,就在我妈的坟头前,用手刨开一点土,把那些碎纸片全埋了进去。
妈,你看,这算不算纸钱?
咱不要她的。
然后我就走了,从这座城市消失了。
我得活下去啊。
白天我去建筑工地扛水泥,一袋一袋往肩上甩,压得我脊背都快断了。
那条断腿没好利索,阴天下雨就疼,干活的时候就得格外咬着牙。
晚上我去地下拳馆让人打。
对,你没听错,就是挨打。
让人揍,揍一拳给点钱,来钱快。
我需要钱,我也需要疼。
真的,那皮肉骨头上的疼,能让我暂时忘了别的。
脊梁被打断过一次。
疼得我差点过去。
医生用钢板给我续上了,他跟我说,以后阴天下雨,这儿也得疼。
挺好。
腿也疼,背也疼,匀称了。
我开始找女人,转移注意力,但找的都是跟瑾悠像的女人,我给对方钱,对方给我睡一整晚。
期间遇到了过好几个跟瑾悠气质差不多的。
我为什么这么折腾自己?
我就想把她从我骨头里,从我血里,剔出去!刮干净!一点不留!
可是我越这样,越割舍不掉。
五年。
整整五年。
我以为我差不多了。
起码我能喘气儿了,能像个正常人一样活着了,虽然像个破破烂烂的布娃娃,缝缝补补的。
我在一个旧码头找了个卸货的活儿,虽然累,但比挨打强。
那天卸货,天都快黑了。
我扛着箱子,听见那边集装箱后面有动静。
有女人在哭,还有男人在骂。
我本来不想管,关我屁事。
但我听见那女的声音了。
就那一声,我他妈全身的血又冻住了。
是瑾悠。
我扔下箱子就冲过去了。
几个男的正把她往一艘破船上拖。
她挣扎得厉害,头发都乱了,衣服也破了。
她更瘦了,脸上没一点肉,眼尾那里,多了一道疤,像被什么划的。
一个像是头目的绑匪拿着电话开免提:“……赶紧打钱!不然撕票!”
电话那头,是她爸的声音,冷得无情:“没钱。这女儿你们要杀要剐随便,早就脏了,不值钱。”
绑匪都愣了一下。
瑾悠不挣扎了。
就站在那里,看着电话,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。
好像早就知道会这样。
我站出去了。
“放了她。”我说。
那群人看着我,笑了:“你他妈谁啊?穷鬼一个,滚蛋!”
“我说,放了她。”我盯着那个头目,“多少钱,我出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