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章

腿上的疼都感觉不到了。

我就跪在那床边上,抓着我妈的手,那手怎么捂都捂不热。

没钱。

办丧事要钱,棺材要钱。

我有什么?我什么都没有。

我能怎么办?我把家里这破老屋卖了。

贱卖。

值不了几个钱,但够买口薄棺材,够挖个坑。

忙活完我妈的丧事,我跪在那新起的坟头前,觉得自己也死了一半。

这时候,瑾悠家的人来了,递给我一个信封。

我打开一看,是一张空白支票。

那佣人说:“瑾悠小姐给您的。”

我看着那张纸。

能买很多东西是吧?

能让我活下去是吧?

去他妈的。

我把它撕了。

撕得粉碎。

然后,就在我妈的坟头前,用手刨开一点土,把那些碎纸片全埋了进去。

妈,你看,这算不算纸钱?

咱不要她的。

然后我就走了,从这座城市消失了。

我得活下去啊。

白天我去建筑工地扛水泥,一袋一袋往肩上甩,压得我脊背都快断了。

那条断腿没好利索,阴天下雨就疼,干活的时候就得格外咬着牙。

晚上我去地下拳馆让人打。

对,你没听错,就是挨打。

让人揍,揍一拳给点钱,来钱快。

我需要钱,我也需要疼。

真的,那皮肉骨头上的疼,能让我暂时忘了别的。

脊梁被打断过一次。

疼得我差点过去。

医生用钢板给我续上了,他跟我说,以后阴天下雨,这儿也得疼。

挺好。

腿也疼,背也疼,匀称了。

我开始找女人,转移注意力,但找的都是跟瑾悠像的女人,我给对方钱,对方给我睡一整晚。

期间遇到了过好几个跟瑾悠气质差不多的。

我为什么这么折腾自己?

我就想把她从我骨头里,从我血里,剔出去!刮干净!一点不留!

可是我越这样,越割舍不掉。

五年。

整整五年。

我以为我差不多了。

起码我能喘气儿了,能像个正常人一样活着了,虽然像个破破烂烂的布娃娃,缝缝补补的。

我在一个旧码头找了个卸货的活儿,虽然累,但比挨打强。

那天卸货,天都快黑了。

我扛着箱子,听见那边集装箱后面有动静。

有女人在哭,还有男人在骂。

我本来不想管,关我屁事。

但我听见那女的声音了。

就那一声,我他妈全身的血又冻住了。

是瑾悠。

我扔下箱子就冲过去了。

几个男的正把她往一艘破船上拖。

她挣扎得厉害,头发都乱了,衣服也破了。

她更瘦了,脸上没一点肉,眼尾那里,多了一道疤,像被什么划的。

一个像是头目的绑匪拿着电话开免提:“……赶紧打钱!不然撕票!”

电话那头,是她爸的声音,冷得无情:“没钱。这女儿你们要杀要剐随便,早就脏了,不值钱。”

绑匪都愣了一下。

瑾悠不挣扎了。

就站在那里,看着电话,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。

好像早就知道会这样。

我站出去了。

“放了她。”我说。

那群人看着我,笑了:“你他妈谁啊?穷鬼一个,滚蛋!”

“我说,放了她。”我盯着那个头目,“多少钱,我出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