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走到琴前坐下,琴凳的皮质有些微凉。指尖悬在黑白琴键上方的瞬间,台下传来一阵低低的骚动。她知道,周美兰和父亲就坐在第一排,而梁家的人……或许就在某个不起眼的角落,用审视的目光掂量着她这枚“棋子”的价值。
指尖落下,触碰到C大调组键的刹那,一阵尖锐的剧痛猛地炸开!像是有无数把锋利的刀片同时切割着皮肉,温热的液体顺着指缝涌出,瞬间洇开了黑白分明的琴键。血珠滚落,砸在光滑的琴板上,发出细微的声响,在寂静的音乐厅里却格外清晰。
“啊——”台下第一排传来周美兰夸张的惊呼声,她猛地站起身,手捂着嘴,眼神里却没有丝毫担忧,只有一丝按捺不住的兴奋,“舞台上怎么有血?”
“是选手的血!”观众席彻底乱了,惊叫声、议论声混杂在一起,像一锅煮沸的水。甘盈盈强忍着剧痛抬起头,目光精准地锁定了苏慧所在的方向——她就坐在侧台的阴影里,脸上带着无辜的惊讶,手指却在口袋里轻轻摩挲,像是在感受某种隐秘的快感。
甘盈盈忽然笑了,嘴角扯出一个带着血腥味的弧度。她早该猜到的,苏慧为了那个“梁家少奶奶”的位置,什么事做不出来?从五年前偷换她的比赛录像,到半年前在她的乐谱里夹刀片,再到今天,明目张胆地在琴键里藏凶器。她想要的,从来都不只是一个冠军,而是要彻底毁掉她,然后顶着“天才”的头衔,占据本该属于她的一切。
可她们都忘了,她甘盈盈能走到今天,靠的从来不是侥幸。
剧痛顺着指尖蔓延到心脏,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疼。但她没有停下,指尖在染血的琴键上继续跳跃,弹奏的却不再是早已准备好的肖邦,而是一段无人听过的旋律,急促、激烈,带着玉石俱焚的决绝。那是她用十年血泪谱成的命运终章,每一个音符都在呐喊:“苏慧,你以为毁掉我的手,就能冒充我吗?你连我万分之一的骨血都没有!”
血珠不断滴落,在舞台上晕开一朵朵暗红的花。评委席上有人终于按捺不住,猛地拍响桌子:“甘盈盈,你可以停下了!”
她像是没听见,直到最后一个音符砸在空气里,发出震耳欲聋的回响。甘盈盈垂眸看着自己血肉模糊的双手,血珠顺着指尖滴落在舞台上,发出嗒嗒的声响,像在倒数着什么。忽然,她笑出声来,声音不大,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音乐厅:“各位,我宣布,退出钢琴界。”
话音落下的瞬间,她感到眼前一黑,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栽倒。在彻底陷入黑暗前,她似乎看到侧台的苏慧猛地站起身,脸上的笑容僵住了,眼神里第一次露出了恐慌。
很好,游戏才刚刚开始。
甘家老宅的雕花铁门在身后发出沉重的撞击声,像一口棺材被钉死。甘盈盈被两个佣人架着胳膊拖进客厅,大理石地面冰冷的触感透过薄薄的裙摆传来,让她打了个寒颤。父亲甘敬国正坐在红木沙发上,手里把玩着一把紫砂壶,壶嘴氤氲出的热气模糊了他脸上的表情,只留下一道紧抿的唇线。
“盈盈,”他终于开口,声音平淡得像在谈论天气,“再过十天,你就该嫁进梁家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