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 白线掉色
我叫周勉,今年10岁零4个月,成绩卡在班级第24名,但论记路——全校我称第二,没人敢称第一。
每天早上七点零八分,我准时从幸福里小区东门出发,途经三个红绿灯、一块"幸福烧烤"招牌、一只总爱趴空调外机上的肥橘猫,七点二十五分踩到四(3)班门口。分秒不差,比我妈手机里的健康打卡还准。
可今天,我翻车了。
刚拐过巷口,我就愣住——校门口那条斑马线,好像被人拿橡皮擦了一段,白线从中间断了,露出黑乎乎的柏油,活像一排门牙被磕掉两颗。我眨眨眼,以为没睡醒。毕竟昨晚为了集齐那套"太空探险"卡,我奋战到十一点半。
"不会吧,我天天走的路,还能长腿跑了?"我蹲下去,用手指沿着那豁口蹭了蹭,柏油有点粘指尖,像偷偷刷过胶水。我心里冒出个荒唐念头:这线要是真"疼",它会不会"嗷"一嗓子?
"周勉,你蹲那儿干嘛?捡钱?"王豆豆叼着辣条从我身边晃过去,油点子甩我一鞋。
"你看不见?"我指着地面,"线断了!"
"线?哦——"他低头随便瞄一眼,"可能市政重刷吧,走啦,早读迟到要抄课文。"
我心里咯噔一下:重刷?可昨晚放学还好好的呀。再说,刷线也得封路吧?可旁边电动车嗖嗖乱窜,一点施工标志都没有。我抬头看天,灰蒙蒙的,像有人给天空也打了一层马赛克。不知为啥,我突然想起爷爷说过的一句话:当东西开始消失,说明有人偷偷给世界换频道。
"真邪门......"我小声嘟囔,背上书包带突然变得好沉,像有人往里头塞了两块砖头。我追两步拉住王豆豆,"你再仔细看看,昨天这线还完整着呢!"
"哎呦兄弟,你别神神叨叨的,一条线而已,还能被外星人偷走?"他掰开我手,撒腿往校门冲。我杵在原地,耳边全是心跳声,"咚咚咚",比体育老师敲的鼓点还急。
整整一天,我过得魂不守舍。语文听写,我把"彩虹"写成"彩红";数学小测,竟把36抄成63,创个人走神新纪录。我脑子里反复播放那条"豁牙"斑马线,越回放越觉得它在向我招手:周勉,你得管我。
好不容易熬到放学,我拎起书包就往外冲。王豆豆在后面喊:"去小卖部不?新到的辣条爆辣!"
"你自己爆去吧!"我头也没回。我现在哪有心思吃辣条,我得去拯救一条斑马线,顺便拯救我自己的 sanity—— sanity 就是 sanity,我妈常说我就缺这个。
傍晚六点,校门口车流更多。我蹲在原地,从书包侧边掏出粉笔头——上回黑板报剩的,白色,刚好。我沿着缺口,小心翼翼地补了一条"假线"。
"好了,完美。"我退后两步欣赏,心里舒坦不少。可还没等我站起身,诡异的事来了:刚画的白线居然像被吸墨纸吸走,颜色迅速变浅,几秒就消失得干干净净,只剩我那截粉笔"咣当"滚到路中央,被出租车碾成粉末。
我头皮"嗡"地炸了,鸡皮疙瘩排队从胳膊爬到耳朵根。这哪是掉色,这分明是活吞!
"喂,小朋友,别挡道!"出租车司机冲我按喇叭,我机械地往边上挪,眼睛还死死盯着地面。
就在那一刻,我确定——这条斑马线,在向我发出求救信号。它不想消失,它在等我救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