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点头,却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大到几乎盖过呼吸。
我想补充点什么,比如“是我先喊疼的”,比如“他连我里面的内衣都没碰到”,但话到嘴边却变成一句:“是我先抓住他的。”
屋里安静了两秒。
我看见班主任的眉毛跳了一下,校长的钢笔在纸上画出一道多余的线。
“林星,”社工督导俯身向前,“你知道‘创伤性依赖’吗?有时候,受害者会主动寻求加害者的安慰,这不是你的错。”
“他不是加害者!”我猛地站起来,椅子腿在地砖上刮出一声尖锐的惨叫,“他是救我的人!”
“星星。”
陈默伸手按住我肩膀,掌心烫得吓人:“坐下。”
我坐下了,却听见自己的牙齿在打架。
社工督导叹了口气,从文件夹里抽出一张表格:“学校建议你们接受第三方心理评估,同时……暂时避免肢体接触。”
表格推到陈默面前,他盯着“监护人承诺一栏”,笔尖悬在纸上,迟迟不落。
我看见他手背青筋暴起,像一条条即将爆裂的导管。
“如果不签呢?”他问道。
“那学校只能暂时将林星同学移交青少年保护中心。”校长回答,声音轻得像在宣判缓刑。
陈默的笔尖终于落下,字迹很重,纸被划破。
最后一笔拖得很长,像一道无法愈合的伤口。
会议结束得很快。社工督导收走表格,说三天内会安排家访。
班主任拍拍我的肩,欲言又止。
校长送我们到门口,突然压低声音:“老陈,你我都知道你是个好父亲……但风言风语比火还难灭。”
陈默没接话,只是替我拉开门。
走廊的穿堂风灌进来,吹起我鬓角的碎发,露出那道一直延伸到耳后的疤。
我听见身后有人倒吸一口凉气,像终于看清了照片里没拍到的细节。
下楼时,我们一前一后。
走到二楼转角,陈默突然停下,从裤兜里掏出那张揉皱的光荣榜照片,展开,抚平,然后塞进我手心。
“留着。”他说:“第一名是你自己考的,不要在意任何人的闲言碎语。”
我攥着那张纸,边缘割进掌心,却感觉不到疼。
走到一楼大厅时,阳光从玻璃穹顶漏下来,照在我们之间,像一道无法跨越的河。
“星星,”陈默突然开口,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,“如果有一天……你想离开这个家,告诉我。”
我猛地抬头,看见他眼里有光在晃,像十年前火场里最后一颗没爆的火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