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把信纸贴在胸口,听见自己的心跳和雨后的屋檐一样,滴答,滴答,滴答。
楼下,陈默的车钥匙响了。
我戴上口罩,把星星手链往袖子里藏了藏。
镜子里的女孩脸色惨白,只有手腕上那道疤,红得像刚划开的伤口。
我对自己说:走吧,去把谣言撕开一个口子。
哪怕下面,是更深的裂缝。
第三章 星光
到校的路比平日短,像有人把地图对折,逼我们在最尖锐的角上碰头。
陈默的车停在老地方——侧门外的梧桐树下。
那棵树去年被雷劈过,半边枯死,另半边却疯长,枝丫伸进围墙。
我推门下车,陈默跟了下来。
他今天穿了那件深灰衬衫,领口洗得发白,袖口却熨得平整——他只有去消防队述职或参加家长会时才会穿它。
现在它裹在他身上,像一层薄薄的盔甲,却遮不住他眼底的血丝。
“真要进去?”他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。
我点点头,把口罩往上拉,遮住半张脸。
其实遮不遮都一样,全校都知道我长什么样:烧伤、养父、谣言。
我是一张被放大过无数次的照片,像素无线扩大,边缘渗血。
校门比我想的安静。
没有围观,没有手机镜头,只有两个保安站在闸机旁,像两尊被雨淋湿的雕像。
可我知道,安静才是最锋利的刀——它把声音都收进暗处,等人走过才突然割开。
校长室在三楼。
楼梯间贴满了月考光荣榜,第一名是我的照片,像素清晰到能看清我左脸那道从耳际延伸到下巴的疤。
照片里,我笑得很用力,嘴角却往下坠,像被什么拉住。
陈默的脚步在我身后顿了一下,我回头,看见他盯着那张照片,喉结滚动。
“别看了。”我轻声道。
他“嗯”了一声,却伸手把照片撕了下来,揉成一团塞进裤兜。
纸团鼓出一个小包,像一块无法忽视的肿瘤。
校长室里已经有一群人在里面了:校长、年级主任、我的班主任,还有一个穿藏青色西装的女人,胸口别着“社工督导”的铭牌。
空气里飘着速溶咖啡的酸涩味,混着雨后地毯的霉气。
我看见茶几上摊着那张偷拍的照片,被打印成A4大小,像素模糊,却足够让陈默的手掌看起来像一条伸进少女被窝的蛇。
“林先生,林星同学,请坐。”校长开口,声音客气得像在接待外宾。
我坐下,陈默没坐。
他站在我身后半步,背脊挺得笔直,像一堵随时会倒的墙。
“今天请各位来,是为了澄清一些误会。”
校长推了推眼镜,目光在我和陈默之间来回扫,“学校接到家长匿名举报,说林星同学与监护人存在……不当接触。”
不当接触。四个字像四颗钉子,把我钉在椅背上。
我张嘴,却发现喉咙干得发不出声音。
“我来解释。”陈默突然开口,声音沙哑却稳,“昨晚我女儿痛经,我给她做热敷。照片角度问题,手确实碰到了小腹,但隔着衣服,时间不超过三分钟。”
他抬起右手,虎口那道疤暴露在灯光下,像一条被重新撕开的裂缝。
“林星同学,是这样吗?”社工督导问我,语气温柔得像在哄一个幼儿园小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