裴仲卿仔细翻阅账册，大多是些宝石、象牙、金银器皿，并无特别之处。他看似随意地问道：“你店内可经营波斯紫矿？或是……某些特殊的西域颜料、墨料？”
康纳兹眼底闪过一丝极细微的慌乱，虽瞬间掩饰，却未逃过裴仲卿的眼睛。“军爷说笑了，紫矿虽是波斯产，但多作染料药用，小人主要经营珍玩……”
“哦？”裴仲卿逼近一步，气势迫人，“那为何东宫詹事府上月从你处采购的记录里，有一批‘西域特制墨料’？”这是他来时刚从京兆府调取的关联记录，旨在敲山震虎。
康纳兹额头渗出冷汗：“这……东宫采买，用于文书抄录或是绘画，也是常事……”
“用于文书抄录的墨料，需要标注‘特性猛烈，需谨慎使用’？”裴仲卿念着记录上的备注，眼神冰冷，“带我去看你库存的所有墨料、颜料，特别是来自波斯的！”
与此同时，祆教祠内。
阿扎尔·薇斯帕并未急于外出调查。她沐浴净身，点燃圣火，在一盆清水中投入特制的草药与秘药粉末，口中吟唱着古老祷文。水面波纹荡漾，渐渐浮现出模糊的景象——那是诅咒符印的放大形态，墨迹中仿佛有黑气蠕动。
她仔细观察符印的笔触、能量残留的轨迹。这需要极高的专注力与灵性感知。良久，她睁开眼，用银刀刮下一点先前从羽衣上小心翼翼采集的微量墨料样本，置于银盘上，靠近圣火。
一丝极淡的、带着腥臭的黑烟升起。阿扎尔屏息凝神，辨析着其中的成分：“波斯紫矿……没错。还有……尸油，来自未经葬礼的横死之人，怨念极重……还有一丝……龙涎香？不，是更高贵的麝香气息，似乎……来自宫廷？”
她回想起在寿王殿中感知到的那丝若有若无的、与诅咒同源却又更显尊贵陈旧的气息。并非来自羽衣本身，而是……殿内某个角落？
“来人，”她唤来助手，“查近期长安及周边，可有无人认领的横死尸首，特别是西域胡人。另外，我需要东宫近年器物流动的记录，尤其是废弃或赏赐出的旧物清单。”
下午，双方在京兆府内交换情报，气氛依旧微妙。
裴仲卿将“波斯宝轩”的账册副本扔在桌上：“康纳兹有问题，他与东宫有墨料交易，却对我隐瞒。我已派人盯死他。东宫那边，我需要更充分的理由才能深入调查。”他语带保留，显然对东宫涉入极为忌惮。
阿扎尔则将一份成分分析写在桑皮纸上推过去：“墨料成分特殊，尸油来源需排查。此外，诅咒中混有一丝极淡的、类似宫廷御用陈旧麝香的气息。我怀疑绘制符印的载体，除了羽衣，可能还接触过东宫流出的某件旧物，沾染了气息。”
“旧物？”裴仲卿皱眉，“东宫旧物怎会与诅咒扯上关系？”
“媒介并非只有墨料，”阿扎尔解释，“诅咒需强烈指向受咒者。若能有其心爱之物，或长期贴身之物，效果更佳。羽衣是其一，若再有其出身相关或曾长时间接触的旧物……”
裴仲卿猛地想起一事：“寿王殿下虽已出宫开府，但其年少时曾在东宫居住学习（注：此处的东宫指太子居所，但唐代皇子也可能在某些时期居于东宫别院或靠近东宫的区域，此处为文学演绎）。若是那时旧物……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