### 第一章：泥泞中的少年
青石坳的雨，总下得没完没了。
李铁蛋蹲在村口的老槐树下，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，砸在泥水里。他怀里抱着一个破旧的布包，里面是母亲王秀英熬了一夜的药汤。药汤的气味混着泥土的腥气，在潮湿的空气里弥漫。他抬头看天，乌云压得极低，像一块浸透了水的灰布，沉沉地盖在青石坳的上空。
“铁蛋，你妈的药熬好了没？”隔壁的张婶从门缝里探出头，声音尖利，“你妈那病，怕是熬不过这个冬天了。”
李铁蛋没说话，只是把布包抱得更紧了些。他知道张婶说得没错。母亲的风湿性关节炎越来越重，双腿肿得像发面馒头，走路都得拄拐。可家里连买药的钱都没有，更别说去县医院了。他想起父亲李大山，那个老实巴交的木匠，五年前在一次赶集途中被一辆失控的拖拉机撞倒，因失血过多，没撑到县城就没了。那时他才十岁，眼睁睁看着父亲在泥泞的山路上咽了气，连句遗言都没留下。
“铁蛋，别愣着，快回去！”王秀英的声音从屋里传来，虚弱却坚定。
李铁蛋应了一声，快步往家走。土坯房的门吱呀一声打开，一股浓重的草药味扑面而来。王秀英躺在炕上，脸色蜡黄，额头上全是冷汗。她看见李铁蛋，勉强笑了笑：“回来了？药……药还热着吗？”
“热着，妈。”李铁蛋把药汤倒进碗里，吹了吹，递到母亲嘴边。
王秀英喝了一口，眉头立刻皱了起来：“苦……太苦了。”
“妈，良药苦口。”李铁蛋低声说，“陈大夫说，这药能治您的病。”
“陈大夫？”王秀英冷笑一声，“他连自己的病都治不好，还能治我的？铁蛋，妈知道你心疼我，可这药……太贵了。”她艰难地抬起手，摸了摸李铁蛋的脸，“妈不求你出人头地，只求你能好好活着，别像你爸那样……”
李铁蛋的眼眶红了。他记得父亲出事那天，母亲也是这样摸着他的脸，说：“铁蛋，你爸走了，妈就靠你了。”可他才十岁，能靠什么？他连父亲的尸骨都没能好好安葬，因为买不起棺材。
“妈，您别说了。”李铁蛋把药碗放在一边，“我……我明天去县城，找活干。”
“找活？”王秀英猛地坐起来，一阵剧痛让她倒吸一口冷气，“铁蛋，你才十五，去城里能干什么？别……别学那些坏孩子，去偷去抢！”
“妈！”李铁蛋急了，“我不会的！我……我可以去工地，扛水泥，搬砖，什么都行！只要能赚到钱，给您治病！”
王秀英看着儿子倔强的眼神，心像被刀割一样。她知道，这个家，这个病，已经压得儿子喘不过气了。可她能怎么办？她连自己都救不了，更别说救儿子了。
“铁蛋，”她轻声说，“妈知道你孝顺。可你记住，人活一世，最重要的是心。心正了，路就正了。别为了钱，丢了良心。”
李铁蛋点点头，没说话。他知道母亲的意思，可他更知道，没有钱，母亲的病就治不好，这个家就完了。
第二天一早，李铁蛋背着一个破旧的帆布包，踏上了去县城的路。雨还在下，泥泞的山路滑得像抹了油。他走了整整六个小时，才到县城。县城的街道上，车水马龙，霓虹闪烁，与青石坳的破败形成鲜明对比。他站在街角，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，感觉自己像个外星人，格格不入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