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没事?没事会躺在路边?”络腮胡男人挑眉打量着他,“你穿的这是什么古怪衣服?从哪个国家来的?我们这儿是阿姆斯特丹郊外,可不是什么异域马戏团。”
阿姆斯特丹!郊外!安和心里咯噔一下,一个荒诞却又无法忽视的念头冒了出来:“请问,现在是哪一年?”
“1636年啊,你连年份都记不清了?”旁边一个围着头巾的女人忍不住说道,语气里带着担忧,“莫不是从远方来的商人,遇到了强盗?”
1636年!阿姆斯特丹!
安和倒吸一口凉气,差点没坐稳。他研究了整整三年的郁金香泡沫,核心爆发期就是1636到1637年,而他现在,竟然真的站在了这场史上最著名投机狂潮的中心地带!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卫衣,印着现代动漫图案的布料在阳光下格外扎眼,心里暗叫糟糕——这打扮要是被当成异教徒或者间谍,怕是要被抓起来游街。
“我……我来自东方的大明王朝,坐船来荷兰经商,遇到风暴翻了船,被海浪冲到岸边,醒来就在这儿了。”安和急中生智编了个理由,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无辜又可怜,还故意揉了揉肚子,露出一副饥肠辘辘的样子,“我的货物和钱财都沉海里了,现在身无分文,只求能找个地方落脚。”
或许是他长得确实人畜无害——剑眉星目,皮肤白皙,即便沾了些泥土,也难掩干净清爽的气质,再加上那副“落难书生”的模样,周围的人渐渐放下了戒备。刚才说话的络腮胡男人名叫扬,是附近农场的花农,专门种植郁金香,他看安和实在狼狈,便递给他一块黑麦面包,面包硬得像石头,上面还沾着几粒麦麸:“既然没地方去,就先跟我回农场吧,正好缺个帮工,管你吃住,每月给你两个盾的工钱。”
安和如蒙大赦,连忙道谢,接过面包用力咬了一口,差点没把牙硌掉。跟着扬往农场走的路上,他贪婪地观察着周围的一切:运河边停靠着满载货物的商船,帆上印着荷兰东印度公司的标志,几个穿着红色制服的水手正扛着香料袋往岸上搬,空气中弥漫着咸鱼、奶酪和某种花香混合的味道;街边的小酒馆门口挂着木质招牌,上面画着风车和郁金香,透过窗户能看到人们围坐在桌边,手里拿着纸条争论不休,有人激动地拍着桌子,有人愁眉苦脸地灌着啤酒——那一定是郁金香交易的场所,他在文献里看到过,17世纪的荷兰,郁金香交易往往在酒馆里进行,人们用简陋的合约代替实物交割,称之为“纸郁金香”。
走到农场门口,安和的眼睛瞬间亮了。院子里摆满了大大小小的陶盆和木箱,里面种着各式各样的郁金香,有纯红色的“红狮”,花瓣像燃烧的火焰;有白色带紫纹的“维特森”,边缘还带着细小的绒毛;还有几盆稀有的条纹品种,花瓣上的色彩像是被上帝不小心打翻了调色盘,红白相间,格外艳丽。扬的妻子卡佳正在院子里给花浇水,看到扬带回来一个陌生人,先是愣了一下,随即露出友善的笑容,用荷兰语说了句“欢迎”。
“这些都是普通品种,”扬注意到他的目光,有些得意地拍了拍一个陶盆,“我还有几盆‘碎色花’,在城里能卖个好价钱,上个月一个‘维特森’碎色球根,卖了30盾呢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