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阵强烈的酸楚猛地冲上鼻腔和眼眶,林野猛地闭上眼睛,把脸深深埋进冰冷的衣领里。不能哭。在这个鬼地方,眼泪流出来瞬间就会冻成冰碴,不仅刺疼皮肤,更会冻伤眼眶。他不能倒下,他得出去,必须找到溪溪——她那么胆小,怕黑,怕冷,没有他在身边,她该有多害怕?
他深吸了一口气,冰冷的空气像粗糙的锉刀,刮过他的气管,钻进肺里,激得他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。他再次尝试活动手指,这一次,似乎比刚才更灵活了一些。也就在这时,他清晰地感觉到,在那几乎失去知觉的麻木深处,指尖的位置,竟然透出一丝微弱的、但确凿无疑的暖意!
那感觉,就像是冰冷僵死的手里,悄悄揣了一颗刚刚被体温捂热的鹅卵石。
林野愣住了,几乎以为是严重的冻伤产生的幻觉。他集中起全部精神,努力去感受,去驱动那丝暖意。奇迹般的,那暖流似乎响应了他的召唤,顺着指节,极其缓慢地向手掌方向蔓延了一小段,虽然仅仅几秒钟后就如同力竭般消退,但那短暂驱散严寒的感觉,在这能瞬间将人冻成冰雕的绝境里,简直不亚于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火炬,看到了一簇燃烧的希望之火!
这是……怎么回事?
他满心震惊和困惑。在此之前,他只是一个普通的高中生,最多就是体力比同龄人好点,怕冷怕得要命,冬天离不开热水袋。绝对没有这种不合常理的能力。是坠落时撞击到了什么特殊的东西?还是……和那些诡异的、被警告“别碰”的冰花有关?
那个模糊的警告声再次回荡在脑海。林野皱紧眉头,忍着头部的抽痛,拼命回想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幕:他身后到底有什么?记忆的碎片闪烁——一片晶莹剔透、却泛着诡异蓝色幽光的冰晶丛,它们生长在一座冰丘的背风面,像是由最纯净的蓝宝石雕琢而成,在昏黄的天光下闪烁着诱惑而危险的光芒,美丽得令人窒息。当时他还觉得惊艳,想指给溪溪看……然后就是妹妹惊恐的脸,和那声突如其来的警告……
后脑勺再次传来隐隐的钝痛,阻止了他更深入的回忆。不管了,无论这能力从何而来,现在它是他唯一的依仗。先出去再说!
他抬起仿佛有千斤重的手臂,将那尚且带着一丝微弱暖意的指尖,用力抠进冰壁上的一道缝隙里。滑腻的冰壁因为这一点点温度,似乎产生了一丝极其细微的粘性,让他不至于立刻打滑。他艰难地蹬踏着冰壁,试图向上攀爬。冰壁上的碎冰碴立刻粘附在他温热的手心,贪婪地吸收着那点宝贵的暖意,手掌很快又变得冰冷僵硬。
“呼……呼……”他大口喘着粗气,白色的哈气喷在冰壁上,瞬间凝结。他必须节省体力,更必须节省那莫名其妙出现的暖流。每一次向上挪动,他都需用尽全身力气,并仔细寻找冰壁上那些能够借力的裂缝和凸起。他的登山靴鞋底早已在漫长的逃亡和挣扎中磨平,踩在光滑的冰壁上几乎提供不了任何摩擦力,有好几次他脚下猛地一滑,整个人向下坠去,全凭瞬间爆发的求生欲和死死抠住冰缝的指尖才勉强稳住身形,心脏狂跳得快要冲出胸腔。
寒风如同找到了有趣的玩具,持续不断地从头顶的缝隙灌入,在他耳边发出呜呜的尖啸,刮得他耳朵失去知觉,脸颊麻木。在这令人绝望的攀爬中,他能听到的只有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,粗重艰难的喘息,以及指尖与冰壁摩擦、抠挖时发出的令人牙酸的“咯吱”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