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21年9月的午后，县城火车站的柏油路被太阳晒得发软，空气里飘着桂花香，混着点热气，黏黏地贴在皮肤上。林薇站在出站口的遮阳棚下，白色雪纺吊带裙的裙摆被风掀起一角，露出脚踝上细细的银链子——那是她上周在饰品店挑了半小时的，想着今天穿得清爽又好看，配得上陈哲“退伍回家”的日子。
她对着手机屏幕理了理头发，黑茶色的长卷发是前几天特意烫的，发尾微微卷着，衬得脸小了一圈。脸上的妆是室友教的“伪素颜”：浅棕色的眼影轻轻扫过眼窝，眼线只画了内眼线，唇釉是淡淡的草莓色，抿一下嘴，嘴角的梨涡就陷了进去。手机相册里，昨晚试穿的三套衣服被她翻来覆去对比，最后选了这条裙子——雪纺料子凉快，裙摆上绣的小碎花也显年轻，她想让陈哲第一眼就看到，这五年她没只顾着读书，也学着变成他可能会喜欢的样子。
手机镜头已经对着出站口了，她调了调角度，把“旅客出口”的红色灯牌也框了进去。早上坐高铁来的时候，她就在心里打草稿了：开头拍人群涌动的出站口，配文字“等了五年的人，要从绿色的营区，走回我身边了”；中间拍陈哲出来的样子，她要笑着跑过去，配句“你看，他还是我记忆里的模样”；结尾拍两人并肩走的背影，配“五年很长，长到我学会了自己换灯泡；五年又很短，短到你走时的站台，我还能一眼认出”。
广播里“K732次列车已到站”的声音刚落，林薇的心跳就开始发慌。她攥紧手机，指尖有点出汗，镜头死死盯着玻璃门里涌出来的人群。扛着行李的大叔、抱着孩子的阿姨、叽叽喳喳的学生……直到那个穿迷彩服的身影出现，她的呼吸都顿了一下。
陈哲走在队伍中间，迷彩作训服的袖口卷到小臂，露出结实的胳膊，肩章上的星星在阳光下闪了闪。他比五年前壮实了不少，背也挺得更直了，只是步子迈得又快又沉，像在赶时间，却在扫到遮阳棚下那个穿白裙子的身影时，脚步明显顿了半拍。
“陈哲！”林薇举着手机迎上去，裙摆扫过地面的影子，发出细碎的声响。她跑起来的时候，卷发随着动作晃啊晃，像高中时他总爱扯的那条马尾。
陈哲也朝着她走过来，脸上没什么表情，直到离她两步远，才张开胳膊，轻轻抱了她一下。他的怀抱还是记忆里的样子，带着点阳光晒过的味道，只是比从前更结实，胳膊上的肌肉抵着她的肩膀，硬邦邦的。“瘦了。”他松开手时，低声说了句，声音有点哑，像是把千言万语都揉进了这两个字里。
林薇的脸“腾”地红了，心跳得更快，举着手机的手都有点抖。她赶紧把镜头转向陈哲身后的出站口，假装在拍人群，其实是怕他看到自己发烫的耳朵。“你才瘦了呢，”她小声嘟囔，把手里的纸袋递过去，“给你的，你上次说手机卡，这个内存大，能存好多照片。”纸袋上的银色蝴蝶结被风吹得晃了晃，是她昨晚拆了三卷丝带才系好的。
陈哲接过纸袋，捏了捏那个蝴蝶结，指尖的温度透过丝带传过来，林薇的心跳又漏了一拍。“破费了。”他把纸袋拎在手里，指尖还在无意识地摩挲着蝴蝶结的结扣，“我哥在停车场等，走吧。”
